盥洗台前，姜岁予想洗把脸提提神，刚拧开开关才发现脸上化了妆，只好作罢。

    她撩拨着头发抬了一下眼，猝不及防的与境中程晚宁的视线对上。

    倒也没多少惊讶，毕竟也认识了多年，以程晚宁那脾气，这口恶气不可能不出。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洗手池前，程晚宁看着镜子里的姜岁予，心思稍沉。

    她不是那种长得一眼看上去就很漂亮的女生，尤其是和姜岁予站在一起时，衬得就更加其貌不扬。

    但她是一个活的很通透的女生，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也知道怎么去放大这种优势。

    脸蛋不行就往身材发展，她从不敢暴饮暴食，加之皮肤又管理的好，常年和姜岁予一起出入，久了自然也就成了那种男生看到都想跟她有点交集的女生。

    人设立起来了，多少就会有一点优越感的假象。

    就连周暻和她都能抢到，她相信这次也一样。

    姜岁予冲着镜子里的她微微一笑，转过身，腰肢靠上台沿。

    见她没有先开口的意思，程晚宁试探性的往前挪了一点，口气也是小心翼翼的“姜岁予，我知道你是被迫嫁进许家。”

    此时洗手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空荡荡的，很安静。

    姜岁予懒洋洋的开口，下巴微扬，姿态难得挑衅“啊是吗，我谢谢你为了我专门操这么多心。”

    她的目光太过犀利，程晚宁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在她面前都无处遁形。

    咬了咬牙，程晚宁抬头对上她的目光，主动停火“怎么会，我只是替周暻和惋惜。”

    久违的一个名字，让姜岁予指尖的动作一顿。

    尽管只停留了那么一片刻，但还是被程晚宁收入眼底，她轻轻地笑起来。

    “他那么喜欢你，喜欢到两年都舍不得动你。你知不知道，你和许时朝办订婚宴后的一个星期，周暻和差点自杀了。”

    姜岁予没想到程晚宁会说这些，当然，让她更没想到的是周暻和会去自杀。

    周暻和或许喜欢她，但也没喜欢到会为了她去死。

    她不是不信，只是觉得不理解。

    程晚宁继续为她解疑“周暻和当天晚上吞了一瓶安眠药，连死后的赠与和转让合同都写好了，全是给你的。”

    程晚宁嘲讽“可惜那天被打扫房间的阿姨发现了，不然你现在也应该是身价过亿呀。”

    姜岁予还是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有多大的情绪波动“那是挺可惜的。”

    程晚宁觉得不该这样，继续挑拨“周暻和绝对不比许时朝喜欢你的少，你不会不知道许时朝到底有多少个前女友吧”

    姜岁予还是那个样子，无所谓的看向她“你也说了，那是前女友。”

    程晚宁没话说了，她本来想用周暻和自杀这件事情激起姜岁予的一点愧疚感，想看她自乱阵脚，可很明显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姜岁予。

    姜岁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歪着头看向一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挺入神。

    半晌后，她问“你想跟我抢吗”

    程晚宁嘴巴张了张，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可却又说不出口，因为她就是这样想的。

    姜岁予不去看她，只是对着镜子补上口红，算是为晚上的插曲做最后的收尾。

    她其实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好脾气，与其说是大气，不如说是懒得计较。

    对待任何人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好似跟谁都合得来，但从来不会去主动联系朋友，更不会同人去争什么。

    即使遇上讨厌的人，也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

    于她而言，如果讨厌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跟这个人站在对立线呢

    只要默默地离这个人远一点，那他跟死了就没什么区别。

    姜岁予从来都是这个心态，所以从来不会跟一个“死人”争执。

    但这次，她却荡起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狗屁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细菌不消灭等着它繁殖吗

    她走过程晚宁身边时，刻意停顿了一下，侧脸停留在耳畔“那你来抢吧。”

    短暂的交谈戛然而止。

    姜岁予悠哉悠哉的拿着纸巾擦手走出去，身后的人却如遭雷击，原怔在地。

    出门右拐，是上楼的长廊。

    宅子设计复杂，宾客又多，姜岁予一时也不知道该往哪走。

    她其实有点路痴，每次打开高德看那个方向标都要转几圈才能找准，现在的难度系数明显提高了。

    就这么干愣一会儿的时间，隔间休息厅半掩的门扉里忽然源源传来的对话声。

    其中一个声音还很熟悉。

    姜岁予本能的眯起眼睛向上看了看，视线刚捕捉到一个黑影，刺眼的灯光就逆射过来，等她适应后那人已经进了房间。

    随之而来的就是轻微的一下掉落声，她下意识的低头看，弯腰捡起地上的卡，应该是刚才那个人掉的吧。

    见那扇门扉微敞，姜岁予赶紧提着裙子跟了上去。

    这个房间是一个影音室，里面有些闹。姜岁予就着这个门缝往里看了一眼，人挺多的，有几个看上去还有点面熟。

    是在哪里见过吗姜岁予正迷茫的想着，刚才那个丢卡的身影忽然侧过身，倚坐在台球桌上，单手揣兜。

    遥遥相隔，姜岁予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许时朝，只怪这人气质太过特殊，放在人堆里太扎眼。

    他此时正歪着头和另一桌人谈话，姜岁予总算想起来这熟悉感哪里来的了，是她上次在零点遇到的那几个。

    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时，里面传来了源源的对话声。她无意偷听，可过于有辨识度的声音还是不紧不慢的传入耳中。

    张权从旁边斜过身，勾住许时朝肩膀，无伤大雅的开着玩笑“朝爷，之前不是听说你爹不准你在二十八岁之前结婚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多了个媳妇儿啊金屋藏娇”

    这腔调跟着唱相声似的，许时朝不想搭理“要你管。”

    张权哈哈笑，而后又凑了过来“你爹之前不是放话说”

    他停顿一下，绘声绘色地模仿起来“许时朝你要是再敢去祸害小姑娘，老子就把你腿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