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工作对我来说,并不是完全没有头绪。

    这座城市几乎承载了我成年之前的所有记忆,而本最该无忧无虑的童年结合我当时的情况,严格来说我过的并不如何愉快,属于泰拉大陆的记忆是无休无止的梦魇,即使反反复复确认过已经身处两个世界,我反复无常的神经质和童年就被确诊的重度抑郁仍然给我的监护人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我用了整个小学跑遍了光启市,耗费在上面的零花钱已经远远超过了外婆给我的数量;我已经回忆不起来当年的我是怎么用在喀兰贸易磨练出来的商业技巧去在一群小学生里面赚我的路费,中间好像还做了几次大人的中介买卖但效果来说,相当喜人。

    最后结果来说倒也不能说我不出成绩,只不过和所谓的“正事”大概相聚十万八千里嗯,我只能说,如果要打仗的话我能第一时间做好相关部署,像是罗德岛每次碰到突袭作战的那样。

    好在我有位过分宽容慈爱的监护人,她从来不曾用刻板的印象对待我的问题,在这位老人家看来只要我这个重度抑郁又毫无求生欲的小疯子不去找死,那么无论是晚上十一点回家还是顺手把人贩子互相转卖又通知警察赚中介费她都能高高兴兴地接受;

    我还有一位相当乐意配合我不靠谱工作的小竹马,从小学开始认识的那一天起,某位姓夏的小朋友就兢兢业业的继承了我交给他的重要工作绞尽脑汁地帮我琢磨如何对付突然袭击检查的外婆和班主任老师,作为报酬我几乎包揽了那小子童年时期被同龄人视作“酷”的课外游戏和各类零食饮料。

    当然,在关系相熟后,小夏同学的家长曾经对我不好好上学的行为表达了委婉的不满,直到小学最后一年我的布防图终于成功完稿,整个光启市在我的手里已经熟悉到像是不需要动脑思考都能打穿的切尔诺伯格;于是我终于开始试着当个好孩子,在小夏同学父母看救世主一样的眼神中承担了那小子的家教,并成功把他拽进了光启中学最好的重点班。

    啊,这里应该换个说法。

    教小学生补课特别是习惯撒娇哭唧唧的小学生补课他妈的要比打切尔诺伯格难多了夏鸣星同学唯一能让我欣慰的地方,就是他在写作业遇到难以理解的题目的时候不会和伊芙利特一样哭着烧穿我的办公室。

    我回了一趟外婆的小铺,从阁楼里翻出来早就泛黄的老版手绘大图,上面特意用乌萨斯的文字标志了只有我能看懂的一些东西,光启市的城建变化很大,但是对于这张图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多需要改动的地方,光启市原本的底子打得够好,所以这些年的城建变化基本上是以城市原有基础的改造扩建,如果要开展巡查,稍稍增减一些就可以。

    只不过我记得应当有一张简易版的来着

    我翻遍了小阁楼,最后也没有找到那张简单的地形图。

    没办法,我总不能拎着这一摞子小学生草稿纸出去玩,只能就着现有的素材和资料临时画了张能用的,回家安抚过想要和我一起出门的蓝毒后,我和万甄那边请好了假就准备出门。

    两个小时后,我站在最后一家画出来的密室逃脱的店门门口,和一同出现在这里的萧逸面面相觑。

    店门荒凉,四下无人,冷风吹拂着褪色掉落的海报,落叶在我们脚下打着旋儿幽幽飘开,两人相顾无言,气氛显得格外微妙。

    他看着我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个相当痞气的帅气笑脸“呦,小姐姐这是收集素材收集到这儿来了”

    我“”

    我“我如果说我是工作”

    “哎呀,这么巧。”小帅哥笑眯眯的看着我,“我也是工作呢,接下来你要告诉我,你的工作范围要延伸到这里面吗”

    我有点后悔没带着蓝毒出来了。

    带她来了这时候来一梭子比什么解释都方便。

    我看了一眼虚掩的门口,叹了口气“我们要在这儿继续闲聊吗再墨迹一会我怕里面那位都走人了。”

    萧逸抿着嘴唇,表情有些隐秘的警惕和抵触的意思。

    我摸不太准这个城市的潜在,有很多东西彼此之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存在,贸然动手可能会打破原本的平衡,这可不是他们特意让我这个闲人来负责这项工作的本意;我不是没想过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只不过我这副样子实在是不像是设计师工作需求的户外采风,好在小帅哥看起来也不像是赛车训练跑到这里,两个人也算是半斤对八两。

    “我没有恶意,也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张开双手,后退一步“仅仅是在追里面那个人方面,我们的工作要求是一样的我找到人确定情况就好,余下的都可以交给你。”

    萧逸微微垂着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能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的,除了我的那些朋友,大概就是上面的人了。”他微微一顿,语气变得和缓许多“如果是我的那些老朋友,那他们可不会和我慢慢聊天”他声音重新变回了我熟悉的调子,懒洋洋地问道“小姐姐这是在维护光启市的社会和平嘛”

    “姑且可以叫做退休职工的下岗再就业。”我跟在他后面想要进去,却被萧逸拦了一下,他看着我不掩忧色,指了指自己的脸,声音放得格外温柔“你脸色可不好,没问题吗。”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

    蓝毒大概是忽略了两个世界下我体质的变化,下在蛋糕里的昏迷毒素现在还没有代谢完毕,再者我的身体情况也有些没办法忽略的小问题,但是总体来说不足以致命,回头和蓝毒要份解毒剂就好了。

    “死不了。”

    他走在前面,低声轻笑“怎么这年头公职人员还要996啊”他调子放得暧昧,几乎已经算是明示询问我的身份;我没否认,让人清楚背后立着个让人畏惧的庞然大物总比自己单打独斗来得稳当得多“毕竟临场抓壮丁嘛,能临时抓来用的工具人就我一个有什么办法。”

    萧逸看起来有点惊讶“没人帮你你就一个人来的没有什么几百米之外的伏击狙击手等着我们,一出去就无数个小红点定在我的脑袋上”

    “这位萧逸小朋友,你好莱坞电影看得有点多。”

    他看着我活死人一样的苍白脸色,弯下腰拉近距离确认半天不是我化妆拿错了粉底,好一会才叹着气过来拽着我的胳膊,一脸认命地把我往他身后推“那等会你就等着光启市热心市民的帮助吧自己能走动吗你这个脸色我觉得更适合你的侦查地点是光启市第一人民医院啊这位小病号。”

    “快走吧,很墨迹的萧逸小朋友。”

    我推推他的肩膀,示意他快一点“我还远远不到需要进医院的程度,请放心。”

    萧逸幽幽回头“可是你的脸色看起来像是只鬼。”他说完又转过去,自始至终没松开抓着我的胳膊,“等一下事情结束,我送你去医院检查。”

    我回忆了一下我这二十多年进医院的情况,保持沉默。

    萧逸似乎找到了嘲笑我的地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还相当得意地揉了揉我的脑袋“怎么,害怕去医院啊没事,哥哥陪你”

    我“不,我只是觉得我进去后出来大概有点困难”

    要知道之前还在军队的时候那群被我气到吐血的大夫甚至打过赌,谁能把我从指挥室绑进重症病房谁能拿到当年的绩效奖金。

    萧逸“”

    他面无表情看着我半天,忽然伸手用力掐了一把我的脸,然后搓了搓。

    “行了,暂时看着有点活人气儿了。”他瞧着仍然不大满意,重新拽上我的胳膊往里面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只是多了些不容置疑的温柔强硬“等一下事情结束我带你去医院,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