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4章 第84章

作品:《请你坐在月明里

    八月十五, 阖家团圆。

    周和音是被北屋的和弦声惊喜而醒的。

    租客一家姓朱,朱家女儿十七八的样子,弹的一手好听的吉他, 和弦是最近很火的一首歌。

    一曲练习完,周和音趴在南楼的北窗上给o的人鼓掌。

    朱家女儿寻声抬头来,看房东女儿在上头,青涩地朝她笑笑算作回应。

    周和音由衷地赞美, “好好听。起床气都被你治愈了。”

    “对不起,吵醒你了。”

    周和音摇摇头, 外头已经九点了,是她懒睡了。她再问小妹, “歌名是什么, 我最近刷视频老听到, 但是不知道名字。”

    “致你。”

    周和音用手机音乐软件搜索出来, 一人在楼上,一人在天井里, 隔空放着那首原曲,

    其中词中一句,周和音很喜欢

    若想念是凋谢的云,

    乘着风也飘向你。

    那头朱太太看到周小姐很和煦地和自家女儿聊天,很欢喜,也问候周小姐,你妈妈在家吧

    在的。周和音要朱太太不要客套,喊她小音就可以了。

    朱太太乡下兄弟送了两只鸭子来,吃不下也养不住,这才想借花送佛给房东太太的。

    说乡下河塘里散养的鸭子,烧啤酒鸭最好不过了。

    邵春芳噢哟, 怪朱太太实在太客气了,盛情难却只能收下。

    她也刚买完菜,只不过没买鸭子,买了只鸡,准备烧栗子鸡的。

    今天难得茶馆没开张,晚上也没接宴席,全体员工休息一天。朱太太送的那只鸭子扎着两只脚盘在那里,还不住地拉屎呢,嘎嘎乱叫。

    周学采在一阵鸭子叫中,朝春芳知会什么。

    母女俩都没听太清,周学采不免再讲一遍“我说,你再去买点菜,晚上请客。”

    “请谁啊”

    主张的人却言他,只说烧鸭子,就不准烧鸡,烧鸡就不准动鸭子。

    想想再补一句,“把老万一家也喊过来吧。”

    周和音还只以为爸爸要请万师傅和师娘。

    妈妈喊她,木头鬼

    “没听你爸说的是也喊过来,万师傅是陪客,主宾不是人家”

    周和音今天过生日。二十来年一向如此,因为过节,她生日的氛围相对减少了些。反正有吃有喝,上大学后,她也一向爱晚上祭过月亮后,出去和朋友聚聚。

    所以家里很少再给她准备蛋糕什么的了。

    今年也是。除了她手里在吃的鸡蛋,父母没有额外的生日仪式给她。

    周和音把半个鸡蛋全塞到嘴里,吞得都快噎死了,妈妈拿燕麦奶给她顺。好不容易顺过来了,她悄声问妈妈,“是请傅雨旸的意思嘛,妈妈”

    “不然这大过节的还能请谁”

    “你爸爸呀,”邵春芳比女儿声音还小一些,“嘴比那鸭子还硬。实情啊,他闺女一点忌讳都不准犯”

    老话里,喜宴上,不作兴出现鸡鸭鹅这些的。上不了台面不说,重样了还容易犯忌讳。

    “什么忌讳啊”周和音哪里晓得这些俗礼。

    “鸡同鸭讲呗。”两口子过日子岂不是最忌讳鸡同鸭讲。

    周和音明白过来,比吃了十万吨糖都甜。连忙上楼去给傅雨旸打电话,“你们早不跟我说,他这头分公司料理停当了,他回b城了。”

    邵春芳的眼见里,除了儿女婚嫁,父母发丧,才要正经通知或上门送信。怎么,大过节的,请吃个晚饭,还要提前几天约不成,真是的

    周和音客观陈述,“那人家也不能不事生产地停在家里等你们喊啊。”

    “那到底能不能来啊,不来我就不分外买菜了。大过节的,你不晓得今朝的蔬菜比肉还贵”

    回来是肯定回来。傅雨旸答应她的,只是吃晚饭,她真的得确定一下。

    电话打给他,傅雨旸还在睡觉。他说夜里被老乔他们几个灌酒到两点多,周和音有点不快,“你就是属于回到老窝了,又开始放马了”

    傅雨旸笑话她,这查岗查得也太不精明了,这日上三竿了,什么事都完了,人都走了,你捕风捉影都没个影给了。

    “下次,夜里打,两三点这种时候,魂最不清醒的时候,查岗才最奏效。”他告诉周和音,老冯家那个河东狮就是这样,两三点让他开视频,说他身边有没有人,她瞜一眼就明白了。

    周和音才不理他的荤话,只问他,晚上几点回来

    傅雨旸呵欠连天的,说九点,他保证出现在眼前。

    “九点就晚了。”周和音告诉她父母的安排。

    傅雨旸闻言,假意怨声载道,“不带这样的,请人吃饭当天喊的啊,我这好在没飞国际航班呢,不然要怎么弄,嗯”

    周和音也知道有点为难,可是,“爸爸连鸡同鸭讲都想着避讳,他是真心的。”

    “什么鸡同鸭讲”

    周和音连忙告诉他。

    那头有翻身下床的动静,随即告诉周和音,“七点,你告诉他们,七点准时到。”

    “你要怎么弄”今天过节,航班、高铁都不那么便利的。

    傅雨旸懒洋洋笑一声,“这点法子都办不到,我还混什么。”

    挂电话前,傅雨旸再喊她一声,“周和音,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天过生日啊”

    “没忘啊。”

    “那怎么不急的,不急跟我要礼物的。”

    “我为什么要急,你有我就要,没有我就不要呗。”

    “哼,拿捏。”他揶揄她,从一开始,有人年纪轻轻,拿捏人倒是整得明明白白。

    “我什么时候拿捏你了”寿星佬很委屈。

    傅雨旸“时时刻刻。”他说,见她第一面开始。

    “那么,你要送我点什么,这是你陪我过的第一个生日。”

    送什么没见到,傅雨旸倒有话来纠正她,“是第二个。”

    “哪有”去年那回也算

    某人说当然,“我知道是你生日,特地走到厨房和你说话,你不领会罢了。”

    “那时候你明明垮一张脸,谁能领会”

    是,傅雨旸承认,承认他那时候看着周和音很矛盾,矛盾到嫉妒梁珍能把后辈教得这么好。

    可他还是认栽了,见她一面,栽一面。

    周和音这个人间大清醒,跑题了她给他拎回来,“所以,今年,你正经送我个什么礼物”

    “你还要什么。我回去不就是给你拆的吗”

    “少来”

    傅雨旸说晚上七点到,六点半的时候给周和音发信息,地标位置已经在s城了。

    人未到,堰桥替舅舅送的节礼先到了。

    前前后后和司机搬了好几趟,无非是烟酒吃食那些,堰桥转述,老傅开的单子,叫他买的。

    礼数全按着江南人家习惯来的。

    邵春芳不怪外甥,怪那还没露面的舅舅。说请他上门吃饭的,他倒好,人还没露面呢,这半堂屋的东西,贼得很,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上门了

    万师傅笑话春芳,不得了,这有钱的姑爷就是好,千把块一瓶的酒整箱整箱地搬,“看来上回叫他喝那十块钱一瓶的洋河,当真委屈他了。”

    春芳噎万师傅,“待会紧你喝。还堵不住你的嘴。”

    万师傅笑得更盛了,“我当然要喝的呀,我喝的是自己的媒人酒。”

    周和音任由他们取笑,只专心留堰桥,要他留下来一道吃晚饭。

    “不用了。我妈还等着我回去的。”

    “你还在生他的气”

    堰桥不置可否。人往周家门楼外走。

    周和音一路送他出门,“他大可以叫司机送过来。差使你,无非是想和你揭篇过去,或者由你过来,我再劝和劝和。堰桥,你得明白,他就是这么个人,再活生生不过的人了,会犯错,会固执,会守着他的神坛不肯下来。”

    “可他还是下来找你了。”堰桥冷不丁地回头。

    周和音吓了一跳。

    “啊,是。他不找我,我不会理会他的。”

    “不后悔”堰桥哂笑。

    “不知道。”周和音今天穿的裤装,白色恤衫外头罩一件蓝色长袖衬衫,很中性的扮相,人在浅浅月色里,分明,独立。“但我可以确定,我会比阿婆离开他父亲那样,过得更好。”

    “书云也会的。”善解人意的人,时时刻刻会体谅人心。

    堰桥叫她留步,再往巷子口走了好几步,他才回头,“老傅说的一点没错。我妈这样,我是有责任的你帮我告诉他。”

    周和音默默点了下头。

    最后,“生日快乐。”

    “谢谢。”

    “你还会去b城吗”周和音追问了句。

    堰桥没答,只身往夜色里走。脚步渐远,步履不停。

    傅雨旸到的时候,连同对过的姜太太都过来看了。

    好像他是什么贵客,又像似远行的人久归。

    一向热络活跃的周和音却离他们世故的交际,远远的。

    她反正知道,傅先生一个人足可以应付。多少人看着他,他也不会洋相的。

    邵春芳见面就怪他,买那许多东西做什么。某人不放在心上,却把手里一个礼袋递给邵春芳,说那些烟酒吃食您也用不上,这份礼物是单独给您的。

    是个奢侈品的包。

    春芳女士当着外人的面,不大自在,说这样贵的东西,她用不来的。

    傅雨旸宽慰,“就是用来携东西的。您总归要出门的,用得上,也一定用得来。”

    姜太太在边上七嘴八舌地夸春芳好福气,女婿比女儿还贴心。

    傅雨旸对于外人的言论一律听之任之,只四平八稳地说笑,“因为实在不知道送些什么好,就投机取巧了。想着您是这家里最大的辛劳,替小音送算是感恩,替小音爸爸送算是敬重。”

    “总之,您开心,他们就开心了。”

    一顿体面话,才把这微微局促的场面打开。

    周学采全程没言声,只招呼客人喝茶,连同万师傅。

    直到傅雨旸在周家堂屋的方桌正式坐下,客为上,他坐在最上位的北座上。

    周和音帮着妈妈倒茶拿碗的,她一直不言声。人到傅雨旸跟前了,剔开周遭的俗套应酬,他看着她认真倒茶,端正问她,“为什么都不和我说话”

    “因为你要和他们说。”

    热水冲开上好的明前龙井。

    傅雨旸轻声道,“你都不帮我。”

    周和音瞥一眼他,他却正经颜色问候万师傅,以及后辈觉悟喊万师傅的妻子,万师娘。

    一杯馨香的热茶泡好,傅雨旸当真有点渴,趁热往唇边送。万师娘提醒他,少喝些,还有第二道茶,意思意思,你丈母娘可烧了一桌子菜。

    热茶是迎客,第二道茶是红枣蜜枣加桂圆煮得甜汤。只有这第二道茶,是待新姑爷上门才有的。

    不但傅雨旸要吃,万师娘要小音一道坐下来吃。

    周和音口无遮拦,“我怎么也要吃啊,我可不可以不吃啊”

    外头端枣茶进来的邵春芳即刻朝她唬脸,说她没规矩,这张嘴,什么快来什么

    万师娘笑囡囡,说不行,你必须吃,将来你出嫁了,新娘子出门前,没别的吃,就是这碗甜枣茶。

    图得就是好彩头,早生贵子。

    两碗红汤一般的枣茶端到傅周二人面前,最先难住的是傅雨旸,他当真惧怕江南一切的甜食,这碗红枣甜汤,几乎荟萃般的甜。

    二人面面相觑。傅雨旸见招拆招的笑,笑着去拨动碗里的调羹,舀上一个来,送到嘴里,不夸张,甜到五脏六腑里去。

    他连吃了三颗枣,递进般的甜,再往碗里瞧的时候,好像已经适应了。而边上从小到大吃甜食的人,好像看不下去了,她一面吃自己碗里的,一面伸手去端傅雨旸的碗,问妈妈,“是不是都吃掉就行了,我帮他吃吧,他留肚子吃晚饭。”

    说着,周和音把傅雨旸碗里剩下的枣连汤倒到自己碗里。

    总之,吃掉不浪费就交差。

    万师娘也拿小音没辙,安慰春芳,“她多吃点也应该。”

    周和音端着满满的碗,从方桌边走开,由他们几个男人一道说话。而她坐在堂屋边的小凳上,一颗颗把枣子喂进嘴里去。

    方桌上,万师傅的加入,三个男人谈话还算顺当。万师傅问到傅雨旸b城那头的情况,他也无有不答。

    热茶冷了,正好撤去准备正式晚饭了。

    空档里,周学采问傅雨旸,“那头都解决好了”

    答话人默契懂对方问的谁,端坐在上位,“嗯。”

    饶是如此,周学采还是叮嘱几句,“她到底年轻,很多世故险恶,她没摸得透。我话说重了她觉得我凉薄,情意向来是两面刃,你堂姐这回事,管好了没准人家还不记你的好,管不好还惹是非官司上身。我的意思是,你不能一味听她哭哭啼啼两句,就全由着她。”

    “你放心。我心里很有数。”傅雨旸回应周学采,“他不惹到小音头上,我还不会这么利索地朝他。”

    总之,“人情世故也好,小家利益也罢。我一不会让自己妻儿老小跟着受罪,二不会为不值当的人拼自己的前程。”

    有这句话就够了。周学采静默颔首,外人看,翁婿轻微的交锋,点到为止。

    一顿家宴也吃得和煦顺当。就是因为万师傅的加入,正如邵春芳所言,周家翁婿联手,都没喝过这个老江湖。

    席上,雨旸就朝邵春芳要热茶缓缓了。

    听到他这样说,邵春芳连忙喊住的架势,说不能再喝了,喝多了,你们哪个出洋相,明天出去都由人笑死。

    今天正好买了什锦的罐头,邵春芳要小音去开两罐,让喝酒的几个缓缓。

    万师傅不肯,抢过春芳手里的酒瓶,说小气鬼,喝你几瓶五粮液了,就舍不得起来了。

    你火烧眉毛喊我救场的时候怎么就想起我来着。

    万师娘虎惯了,当着周家女婿面就来撕老头子耳朵,骂他为老不尊,你要喝回去喝,春芳啊,你就给他一瓶,让他回去喝个够。

    酒一多,就人来疯,一把年纪了,不害臊

    周学采出面拿和,他作为家主,一不能为难了上门的客,二也要招待好了万师傅。他叫小音陪雨旸上楼歇歇,他来陪万师傅喝。

    万师傅不答应,说学采两面派,哦,你不肯的时候,为难人家对瓶吹的地步;一旦松口了,又体恤起女婿来,到头来,你们一团和气了,我成外人了,不行,我不答应

    絮絮叨叨上头的人,这一刻都没明白,真正醉的是他万师傅。喝大了,舌头都捋不平了。万师娘说什么也不肯喝了。

    周学采这才扔掉杯子,哄着送万师傅回家去,个么我把酒带到你家去,我们换个地再喝

    就这样,唱戏般拉拉扯扯,周学采才把万师傅哄着送出门。

    邵春芳一味地朝师娘打招呼,说真是的,开心的事,喝成这样。

    万师娘没放在心上,说他个老痞料,一向馋酒,倒是要新姑爷笑话了。

    那头,傅雨旸由着周和音扶到楼上去,跌跌宕宕地倒在她的床上。楼下人不晓得他,周和音还能不晓得,“行了,cut罢”

    傅雨旸躺在她的蚊帐里,佯装酒醉的去找她蚊帐小风扇的开关。

    在她枕头边找到了那个开关,帐顶上三叶塑胶页的小风扇转起来。

    某人跃起身来,徒手去碰页扇,抓住扇页,不让它们转。

    闲心玩过,丢手,那微风在他头顶上转,正好散酒气。他只说,“这个万师傅不牢靠,爱劝酒,下次再会他,还得让他吃苦头”

    周和音从洗手间投来个热毛巾,递给他擦,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接。只扽她的手,“你帮我。”

    周和音干脆把毛巾匀在他脸上,等他发作。

    一分钟过去,他一点反应没有,连呼吸都平缓到减速。

    站在床边的人这才来揭他脸上的毛巾,掀开,他阖目之态,不等她开口,傅雨旸扽她手臂,两个人跌到一处去,周和音怕他疯,又不敢喊,只拿手格开他的脸。

    傅雨旸伸手摘开她,然后俯身来,衔着烈烈的酒气来吻她。

    帐顶上的微风,把他身上的气息,一息息全波澜般地吹拂开。

    暴戾的吻,最后浅浅落在她眉心上,无关任何欲望。只静静地朝她说,“生日快乐,宝贝”

    周和音格不开他的人,只能伸手环住他颈项。有点吃味道,“你都可以送妈妈一个包,而我什么都没有。”

    “你有我。”

    少来。

    傅雨旸问她,“现在几点”

    “九点多了。”

    他再说,酒店那里已经退掉了,“我彻底无家可归了。”

    “我今晚就睡这吧。”

    “你想都不要想。”

    “那你送我回家。”

    “回哪里的家”

    “你的家。”

    傅周二人再下楼的时候,院子里燃着八月半祭月的高层斗香。傅雨旸正式和二老告辞,说谢谢他们今天的忙碌与招待。也说带小音出去会儿,晚点送她回来。

    过生日的最大。邵春芳也晓得女儿等他一天了,索性也由他们去了。

    瞿昙看到一辆白色丰田泊停下来的时候,第一时间问候傅雨旸,你大爷的

    放我两次鸽子了

    副驾下来的傅某人,厚颜无耻,说两次他都有苦衷。

    然后再介绍周和音给瞿昙认识,“你的客户,周小姐。”

    他们停车对面,是栋没有灯火的别墅楼。

    瞿昙说,傅总动用多少房产中介,才找到了这栋书房能改造房顶的别墅楼。

    庭院里久不住,里面的草长超过了人高。

    瞿昙要来勘测量房,傅雨旸死活要留到这一天。瞿老师说,傅总资本家没有心,押我来江南也就算了,大过节地还这么晚逼人加班。

    推开吱呀生锈的铁门,这里无人住过,主人居货在手里,不是等着资金链周转,也舍不得把这处房子割让掉。

    挂售第二天,信息就到了傅雨旸手里。他一眼相中这个房子,答应全款支付,定金也付得对方反悔不起的地步。

    只是过户,他说要等女友看过后,再作手续。

    这就是傅雨旸送周和音的生日礼物。

    他说过的,爱江南做旧的房子,也爱里头鲜活的人。

    “周和音,任意门我是办不到,但我可以把b城的房子复刻过来,这样,房子连同我,都在江南了。”

    他要把房子写她的名字,和她阿婆一样的心境,任何时候,她都有家可回。

    “那你呢”她问他。

    “我自然是,你在哪,我在哪。”

    “可是,你的根本在b城。”

    “不要紧,今天我能飞过来,明天就可以再飞过去。”

    周和音摇头,说没有一个人可以永远飞行而不疲累的。

    傅雨旸不解她的意。

    过生日的人,几步小心翼翼走在庭院里杂草丛生的青石板路上,意欲往大门正厅处走,她要进里看看,说着顿步下来,半回首,“这个房子真的可以做成你b城家里一样吗”

    边上的瞿昙没好气,说他们夫妻俩一根筋地俗。

    周和音朝这个不认识的设计师加一个业主诉求,“我喜欢他家楼梯上的走马灯。”那种在脚踝处,感应就亮的一排小夜灯。

    “傅雨旸,我说过的,最远不过六个小时。我也不要一个人永远为我飞行。”

    他们都跨过这许多的障碍了,双城记也不是不可以。

    家又不是牢笼,一定得锁在里头。家是我们走多远,都可以本能回归的地方。

    “那么,这里可以成家吗”傅雨旸问她。

    周和音抬头看仲秋的月亮,说这个庭院,八月半祭月,看得好清楚呀。

    “我从前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一定要和爸爸在阿婆的前面重起一栋小楼。就觉得北屋也够我们一家住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和自己所爱的人,有情建立起一片独有的天地、屋宇,然后在这座房子里,每日劳作生火的过日子,不厌其烦,拿彼此的优点去包容对方的缺点。一天天,一年年,直到家里攒够足够的经济与精神,来抵抗一切外来的干扰,以及最最严酷的生老病死。

    “傅雨旸,你刚那算求婚吗我不会答应的哦,我还年轻,我过年去我舅舅家还可以收压岁钱的,我一结婚就没压岁钱拿了。”

    “想多了。我没有跟你求婚。我也不会跟一个还贪图压岁钱的孩子求婚。”

    “那你买房子给我干嘛”有人跳脚。

    “高兴,我高兴就买了。”

    “傅雨旸,我今天过生日,你嘴不要就捐了”

    某人一不乐意,就拿人煞气,高声喊瞿昙,“花园里要种的和音玫瑰,免了吧”

    瞿老师“你想多了,我压根没听你这茬。”

    周和音笑弯了腰,那头,瞿老师进别墅里头,开了电闸,昏暗里,一栋旧楼豁然光明,流光四溢里,像一俱沉睡的钢筋铁骨,光明就是它的血液。

    主人依旧还在外头,院子里,荒芜一片。

    周和音走到傅雨旸身边,问他,“种和音玫瑰干嘛”

    “等花开。”

    “然后呢”

    “然后,做一件事。”

    “什么事”

    “刚刚被你拒绝的事。”

    光明之外的荒芜里,一双人影叠在一处,或相拥或亲吻,

    月亮是他们唯一的证明人。

    正文完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