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春宵苦短

作品:《能饮一杯无

    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 虞北洲依旧在床上坐很久很久,久到将自己身上的冷汗风干。

    在梦里,无数次旁观宗洛的死, 无数次扑上前, 无数次眼睁睁地看着这同擦肩而过。

    还有那个所谓的道。

    那种极致的压迫感, 虞北洲毫怀疑, 只要方愿,就会被强行抹除掉回忆, 放到原先那个所谓“没有任何差错”的“正确的发展”,没有师兄存在的世界里。

    还醒。

    正如梦里所说, 管梦里再发生什,那也只过是一个梦罢。

    但是虞北洲记得很清楚,自己的确是死,躺在白衣太子的臂弯里含笑而,心脏在神机弩的利箭化为碎片。

    会放过, 代表噩梦会这心, 帮把致命伤也给修复。

    然而现在, 的心脏仍旧跳着。

    有力地在胸膛里鼓,简直像的一。

    浮生大梦三千场, 醒来已是梦中。

    虞北洲静默许久, 在床上运行一个大周的内力, 着重探查一久前才被撕碎的心,发现那里虽然有还未能完全恢复的痕迹,但的确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这才摸索着床。

    同受伤的丑鹰卧在身旁,见状用包扎的羽毛拍拍它主的手臂。

    “知道知道。”

    红衣青年漫经心地答道。

    这恐怕是这只鹰态度最的一次。平日里要就是随敷衍两,要就是嫌弃它丑, 配上看的自己。

    虞北洲穿靴子,推开这间昏暗房间的门。

    刹那间,外面明媚的阳关便再也遮住,满园春色流淌一般争先恐后地涌到门内,照亮逼仄药味的房间。

    外面是一处绝巘峡谷,地面铺着厚厚的青草,中央流淌着一条雪山上淌来的纯净溪水,溪水旁长满五颜六色的花。

    河弯处栽种着一颗颗知名的野树,奇形怪状,上面枝条上却缀满一簇簇怒放的鲜花,偶尔一阵清风吹来,把花瓣打着旋儿吹落到溪水里,也将那馥郁的花香带到谷内任何一个地方。

    形状怪异的建筑依山而建。随着山谷内越来越的地势,建筑也依附在山崖壁上,华美壮丽。

    更远的地方则看到,山谷里围满迷雾。那是用奇门遁甲刻制造出来的迷惑法门。若是有误入中,知如何解阵,只会鬼打墙一般永远徘徊在山谷门。

    “真是熟悉的景色。”

    只消一眼,虞北洲便认出如今身处何处。

    这是同宗洛第一次真正义见面,一起拜师学艺,生活十年的地方。传说中的世外桃源,普通无法到达,也没有知道具体位置在哪的鬼谷。

    加快脚步。

    偌大一个山谷,安静地只有鸟鸣。

    模糊现实和梦境,虞北洲已经弄清楚现在到底是苏醒后的世界,还是又进入一个新的梦境。

    唯一能够辨别的办法,只有找到那个。

    一切皆是虚妄,在这场横贯两辈子的傀儡戏里,真实的只有一个。

    千万退避三舍,唯有一逆流而上。

    挣脱命运的枷锁,站到的面前。

    虞北洲的眼里只有一个,永远只有那个。

    有,是星河长明。无,皆是漫漫长夜。

    红衣青年熟练地在鬼谷里穿行,绕过那些散落的箭靶和木桩,扎着稻草的小。即使过这久,它们也没有半点老化的迹象,和十几年前离开这里的时候一。

    这块地域原先是一位仙的道场,仙飞升世间灵气消退后,便传到后的手里,世称鬼谷,遵循祖训,传承至今。

    虞北洲将每一个房间的木门都啦开,踏足这里每一个可能会有的地点,始终没有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

    终于,只剩最后一个地方。

    建立在山谷绝壁上的主殿。

    鬼谷学的东西很杂,山谷一半内部都被挖空,放满藏书。中就有专攻在战乱年代大引重视的建筑美学。例如这座恰建立在山崖峭壁正中央的主殿,通体木质结构,廊腰九曲缦回,如蜀道般建在半空。若是哪正起大雾,远远的看,就像一座浮在半空的仙宫琼宇,美胜收。

    背后险峻的山崖有一条飞瀑从主殿中央穿过,簌簌如同玉带般落。

    主殿大堂甚至专门为此开一道别有洞,可以站在半山腰上看瀑布从处坠落到深潭,碎玉乱溅的美景。

    在鬼谷的繁花绿叶里,红衣青年拾级而上。

    仿若凝固的美景里,是唯一的亮色。

    “嘎吱”

    厚重的殿门被推开。

    熹微光线从木廊的尽头泄露,照亮空中的光尘。

    在那片微光氤氲的尽头,有端坐于别有洞的蒲团之上。

    的面前是从雪山山巅上融化淌的飞瀑。散开的冷气将周身笼罩,同银白色的长发浑然凝成一体,近似于染纤尘的谪仙。

    “来。”宗洛淡淡地开。

    的声音很平静,同身前簌簌淌的雪水一,平稳,沉凝。

    恍若隔世。

    虞北洲而言,从在战场上濒死合眼到做噩梦再到醒来,过一个闭眼和睁眼的距离。

    然而宗洛,却是切切实实过七。

    甚至知道,自己这七,究竟是怎过来的。

    “师兄,我恨啊。”

    荒野之上,低声说完那句以恨为爱的告白后,这个靠在肩头,永远张扬肆的红衣青年闭上眼睛。

    许久,宗洛浑浑噩噩地起身。

    知道自己要哪,只疯般发狂般那朝前奔着。

    风声嘶吼声,战场金戈铁马声,硝烟战火一切都离远。

    太子一身白衣被染成猎猎血色,尾端缀着滴答流血。恍惚间,还以为鬼谷两位弟子放恩怨,珠帘合璧。殊知中一早已没有呼吸。

    如果说,这个世间还有谁能救虞北洲,除远在大渊的太巫以外,就只有们共同的师父鬼谷子。

    鬼谷在卫国境内,只是距离战场也有一段短的距离。

    宗洛把受伤的照夜白安置在原地,让它停战后回军营报信。然后自己带着虞北洲尚且还留存着一丝温热的身体,没日没夜地赶往鬼谷。

    空开始雨。

    很大很大的雨。

    宗洛抱着虞北洲,硬生生闯入鬼谷,跪倒在师门前。

    一门之隔的大殿背后,是闭眸沉吟语的鬼谷子。

    “师父师父,求您救救。”

    干涩的嘴唇满是血痕,华贵的衣物布满尘土,白发与肩头上的黑发纠缠在一起,凝固成一块块血痂,又在大雨冲刷重新化为血丝,将石阶染成猩红颜色。

    鬼谷子号称通彻地古往今来第一,身上背负着历代鬼谷传承。

    管宗洛还是虞北洲,都是的得门生。原本以为,这两位弟子里,总会厮杀出最后活着的一,来接任的衣钵。

    然而没有。

    鬼谷子在这里等整整一年,见到的却是这一幕。

    “师父,求您。”

    宗洛深深地叩首,将怀中放在自己面前。

    满头霜华泄落,一如一往无前决绝的心态“只要能够活过来我可以付出一切,求师父成全。”

    仙风道骨的老叹气“已经死。”

    仅死,还死得能再死。

    白衣太子依旧在雨中维持着那个姿态,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思。

    “可知,那是禁术中的禁术”

    鬼谷子出声冷斥“从此们将休戚与共,生死相随。命数苦痛皆系一身,折寿半生。”

    宗洛喉头滚两“弟子知晓,但弟子愿。”

    一切又仿佛同梦里虞北洲和太巫的重演。

    又有什能付出舍弃的呢

    踏入千刀万剐的大阵的时候,什也没想。

    痛。深入骨髓的痛。

    胸膛里的东西硬生生被巫术扯出来,分作血肉模糊的两团,另一半填进另一个的胸膛里。

    “若非仙丹护住最后一分心脉,再晚数个时辰,神仙老爷亲自凡,恐也无计可施。”

    鬼谷子本就大限已至,然也会传信给两位弟子,要们抉择出任鬼谷子的选。然而宗洛执要救虞北洲,说什也听,鬼谷子也就只能耗尽毕生功力,用禁术。

    原本这些功力,是要传给一任鬼谷子的。

    “走吧,为师也该坐化。”

    年迈的老疲惫地挥挥手“管成功成功,有没有被救活。们师兄弟二是谁继承鬼谷,都莫要堕我派威名。”

    于是接来,宗洛在大殿坐整整三。

    维持着这个姿势,敢厢房里多看一眼。

    虽然用禁术,但仍有相当的失败风险。

    直到虞北洲走上石阶,一步一步,推开门后,宗洛才终于出声。

    的神松梅落雪般宁静,害怕惊扰这个美梦。

    “我永远会原谅,虞北洲。”

    经历大喜大悲大彻大悟后,宗洛终于明白。

    为什虞北洲守着的仇恨愿放手,为什知道是三皇子依旧一如既往孜孜倦地恨。

    “我知道。”

    身后的胸膛一抖一抖闷笑着。

    重新恢复体温的手臂缠绕在白衣皇子肩侧,温度滚烫。

    管是虞北洲在梦里回到时间线最前沿,圆宗洛穿书的因果。

    还是宗洛跪在雨中泥泞里,在禁术剖开自己一半的心脏。

    们都默契地没有提。

    “师兄必原谅我,永远也必原谅我。因为我就是要亏欠我,我们就是要互相亏欠。”

    虞北洲大笑着吻上,极尽缠绵与血腥。

    现在什也想,只想和这做爱。

    “至于现在春宵苦短。那些爱恨恩怨,谁在乎呢”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