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赐死
作品:《美人策:嫡女毒谋》 太后的寝殿里,应当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空荡的没有丝毫人气,楚溶月静静的跪在地上,一身不算艳丽的衣服,虽有些素净,到底没失了礼数。
无影有些着急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妄图引起太后的注意,小姐已经在这里跪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再长一些,怕膝盖受不住,到时候王爷又要心疼了。
“怎么?”太后眼皮子都不抬:“受不住了?”
楚溶月抬起头笑了笑,嘴唇有些苍白:“没有。”
“那就好,受不住了便说,别让人以为哀家这是欺负你呢。”
“是民妇许久未见太后了,该给太后行礼才是。”楚溶月笑得甜甜的,脸上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哀家以为你会寻死觅活的,谁知这张嘴倒是依旧能说会道的,难怪皇后与德妃那般喜欢你。”太后终于舍得看她一眼,摆了摆手道:“罢了,跪也跪够了,起来吧。免得在哀家这里出了事让哀家白担了这罪过。”
“多谢太后娘娘关心。”楚溶月扶着无影的手慢慢站了起来,膝盖一阵阵的疼痛,忍不住想伸手敲上两下,可看着太后,到底忍住了没动。
太后也装作没瞧见:“既然当初那般烈性,自请下堂又偷着出京了,怎么又回来了?哀家还以为,得多少年见不到你呢。”
太后语气说不上有多好,反而隐隐约约有几分抱怨的意思在里头,楚溶月倒也能理解,本来自己走了,天下太平,偏偏又跟着他回来了,估计他还在宫里好好闹了一通,太后心疼孙子,更是气自己搅和,能不生气吗?
“民妇自知对不起王爷,因着自己的身子不能给王爷绵延后嗣,思及王爷的恩情,自请离开,可,离开后,没有一日民妇不在想念着王爷,连梦中也常常遇见。民妇自知自己配不上王爷,可实在是相思难舍,还请太后成全。”
楚溶月的语气中满满的全是情意,说着说着更是不自觉红了眼眶,大约也是想起离开京城的那段日子了。
太后却是半分没受到影响,语气平静:“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彻底让他断了念想,非要缠着他不可?难道你想让他断子绝孙?”
楚溶月红着眼睛看着她:“太后以为,这事是民妇一个人可以做主的吗?从遇见他那时起,民妇的心,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胡说八道!”
太后一辈子哪里听过这样的言论,多少大家闺秀不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半句不敢多问的,怎么到了她这里,竟行不通了呢?
“你如今已是独身一人,皇上也出了休书给你,断不能出尔反尔,影响帝王威严的事皇室做不出来,所以,你决计是再回不去了。”
楚溶月自然是知道的,不然当时皇上也不会那般决绝。可,自己终究是舍不得他:“民妇知道,可,该怎么办呢?”
这句话似乎在问太后,又似乎在问自己。
寝殿里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时不时的响起几声咳嗽声,过了好半晌,太后才道:“哀家听闻,吴大儒当年曾与你母亲定下亲事?你那未婚夫如今也在京中。”
楚溶月定定的看着太后,眼中有几分不可思议。
太后继续道:“吴大儒的身家也不算辱没了你,若你愿意,哀家可与皇帝商量,给你们赐婚,风风光光的将你嫁出去。”
“民妇不愿意。”楚溶月几乎没有半分犹豫,立马就拒绝了。
太后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怎么,哀家刚刚与你说的话,你半分没听进去?还是说,你还妄想再入皇家!”
“民妇听进去了。”楚溶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脑子,告诉自己不能自乱了阵脚,深吸了几口气,平稳了下来。
“民妇明白太后的意思,可太后似乎忘记了,吴大儒当年与楚家先夫人定下的亲事,定下的也是楚家的女儿,可民妇如今却是姓林。这件事,似乎与民妇并没有什么关系。”
太后似乎也是刚刚想起来,皱着眉头道:“这事倒也不难办,说到底不过是哀家一道旨意的事,只要你愿意就行。”
“不愿意。”楚溶月依旧摇了摇头:“民妇虽孤身一人,却也不愿随意将就半生,太后若不肯再给民妇半分机会,民妇宁可孤苦一世。”
“你竟如此倔强!”太后脸色更加阴沉:“还是你指望如此让哀家屈服!”
“民妇怎敢”楚溶月苦笑“不过是不愿意委屈了自己,更不愿意委屈了别人。民妇不喜欢他,却要嫁给他,太后觉得,于他而言,公平吗?”
“那你待如何?你要知道,你一日在京中呆着,他便一日不死心,哀家如今给你两条路,要么由哀家赐婚,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不管是谁,只要你愿意的,哀家都可给你赐婚;要么哀家给你一笔银子,你离开这里,随意选一处地方再不回来。走哪条路,你自己选。”
就,只有这两条路了吗?
楚溶月大着胆子向前走了两步,怯怯的看着太后:“就没有别的路吗?不然,民妇做王爷是侍妾也可?”
无影捂住了嘴,心里一阵阵的难受,小姐为了王爷,已经卑微到这个程度了。
太后静静的看着她:“你别忘了,如今你是江南林家的女儿,你就算不要脸面,也要问问你爹娘是否丢得起这个人。”
“没关系啊。”楚溶月笑了笑,带了几分苦涩“不过是自请离开,不做林家的女儿就是了,横竖也不是头一次了。”
为着嫁给他,哥哥不要自己,狠心将自己逐出了家门,是姑母收留了自己,可如今为了他,自己主动要离开姑母,以一个侍妾的身份陪在他身边,今后,也不打算再见任何人了。只守着一方小院,守着他,就够了。
太后显然也是没想到她会做出这般选择,有些讶异她的大胆:“你竟愿意做到如此地步?你可知,侍妾的身份有多低微。”
太后自己也是从低位做起的,看惯了眉眼高低,也受尽了欺负,自然懂得人心有多险恶,在这皇室中,没有权力与地位,就相当于要仰人鼻息的过活。太后好容易登上今天的高位,若是现在骤然被打落下去,那是宁可自尽也不肯再受那凌辱,多年养尊处优下来骨子里的傲气,绝非是朝夕可以摧毁的,哪怕没当初难熬,但也绝对受不了。
而楚溶月,做惯了高高在上的王妃,受尽了万人追捧。如今却要做一个侍妾,每日给人早晚请安,端茶倒水的伺候,她,能受得了吗?
“知道,可又该如何呢?”楚溶月心中也是万般无奈,更恨自己半点主意没有,只能这般委曲求全,只能陪在他身边就好。
“太后娘娘!”无影突然跪了下来:“求太后娘娘,成全了我家小姐把!小姐和王爷是真心相爱的,太后娘娘如若不愿意成全,伤的可不止一人。奴婢求太后娘娘慈悲为怀,成全了他们了吧。”
“哪里来的这般没规矩的丫头,还不给哀家拖出去!”太后突然动怒,大喊了一声,突然自殿外进来两个侍卫,将无影按在了地上。
无影此刻还能保持冷静,刚刚自己陪小姐进来的时候,可没有见到侍卫,难道,太后另有什么打算?
“太后!”无影刚喊了两个字,那侍卫不知做了什么,无影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楚溶月刚想去看无影,两个宫女无声无息的上前拦住了她。
“太后娘娘?”楚溶月不解的看着她。
“无影不过是一时失言,还请太后娘娘宽恕她,一切罪责民妇愿承担!”无影不能出事了,她们四个,为自己已经担心受怕了太多,不该再受什么罪。
太后脸色阴沉:“你既然愿意承担,哀家哪里有不成全的道理。来人!”
宋嬷嬷端着一碗东西走到了她面前,楚溶月闻到一股极浓的药味,心中顿时起了强烈的不安,她虽然在皇室呆的时间不长,可没少听姨母说皇室那些事,暗中赐药,无声无息的抬出去,再没了半分消息,这种事在皇室很常见了。
楚溶月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两个宫女紧紧的看着她,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不想死!楚溶月无声的摇了摇头,事到如今,她连呼喊救命的力气都生不出来。
宋嬷嬷的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仿佛自己在做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端着药碗一步步的逼近,楚溶月退无可退,看着太后娘娘道:“太后娘娘,是打算赐死?”
若是换了以前的自己,或许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可是如今心中有了牵挂,怎么愿意轻易离开。黄泉之下,自己不怕无人相伴,只怕留他一人,孤寂一生。
“你既然如此倔强,哀家也不想与你多说什么,可哀家不能看着自己的孙子为着你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你放心,待你走后,哀家会好生安抚他,教他好好活着。你,且安心的去吧。”
楚溶月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从进了寝殿憋到现在,如今,再也忍不住了,不管自己如何说,如何的委曲求全,太后,终究是不愿意。
下巴被狠狠的掐住,苦涩的药汁被灌了进来,楚溶月使劲的咳嗽着,妄图将那些药汁吐出去,可,到底有一些顺着喉咙流下,灼热的燃烧着,慢慢的进入身体。
“咳咳咳……”
一碗药汁灌尽,宋嬷嬷与宫女松开了她,楚溶月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口中还有散不尽的药味。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了下去,从前喝药时,他总会细心的备上一碗蜜饯,一边取笑自己吃不得苦头一边喂自己吃甜甜的蜜饯,可如今,自己尝过最苦的一碗药,却没了蜜饯相伴。
“你还有什么遗愿?”太后恩赐一般开了口。
此刻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了,楚溶月捂着肚子,尽量不让自己叫出来,哪怕就这么死了,也不愿意太过狼狈,免得他来看自己时,太过丑陋吓到了他。
楚溶月挤出了一抹笑来:“太后,若是恩典,求,求太后将我与娘亲,葬在一起吧。”
太后想必是不愿意自己入皇家陵园,也不会让他埋葬在别处,那么,自己便去陪着娘亲吧,娘亲一个人在下面那么久,自己早该去了吧。
楚溶月的意识越发模糊,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只是隐隐约约的闻到了花香,看到了一座木桥,娘亲在桥上向自己招手,容颜未改。
娘亲,在等等喏儿,喏儿马上来找你了。这一辈子,或许不该多在人世停留这么久,或许从您离开的时候,喏儿就该随您一起去了,黄泉路上你我母女作伴,也好过如今了。
娘亲不必担心哥哥,哥哥如今做了侯爷,有嫂子相伴,不再需要我了,父亲,父亲不知如何了,可如今,喏儿孤身一人真的撑不住了,娘亲,喏儿来了。
地上的人再也没了动静,宋嬷嬷低下身子探了探,向太后禀告道:“已经去了。”
太后闭上眼睛,念了一句佛号,才道:“悄悄的带走吧,别叫人看见了。她这一生,也该如此了。”
“是。”
楚溶月被抬走了,换下了那身被染脏的衣服,穿上了大红嫁衣,虽然不知道太后为何如此吩咐,但也没人敢说什么,厚重的脂粉覆盖在了脸上,涂了鲜红的口脂上去,栩栩如生,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白色的布慢慢盖过了头顶,随后进来了四个小太监,将人抬了出去。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流逝,而在离这不远的宫殿里,太子妃与母亲正商量着如何让太后同意慎王再娶喏儿的事,说着说着,母女两个相视一笑,似乎都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国公夫人笑容满面道:“好了,那这事就定下了,我先回去了,省得你那两个兄弟闹得喏儿不安生。”
“恩,那我就不送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