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天还蒙蒙亮，鼓楼炭厂外已经有人在排队了，樊雪、郭大明神情开始紧张起来，人太多了。

    要说京城的居民也是会算账的，再过一两个月就要入秋了，储煤是每个家庭的大事，不管他家有多少人，也不管他家贫穷和富裕，连皇宫都知道冬季煤炭价格要上涨，冬储是一年中很重要的事情。

    冬储有两种，一种是冬储蔬菜，另外就的是燃料了。

    很有不少会过日子的人就是要夏季储煤，图的就是便宜。

    冬季炭价上涨是由于几个正常原因所致的，并不都是人为因素，原因一是天气冷，采挖困难，二是冰雪伏地道路不畅，运输成本加大。再就是冬天用量陡涨，炭量供应上时时会断货，引起恐慌。

    见到两家炭厂降价售炭，不少家庭就动手了，毕竟能省一个算一个，物价上涨，生活都不易。

    何铁脚站在他通惠河边的炭厂里，看着已经排起了买炭的长队，再看看煤场里堆积如山的西山炭，心里就涌现出一份自豪感：“我快要成老大了！”

    伙计出面告知今天不售炭引起了一阵喧哗，谩骂、威胁、吼闹声连成了一片。

    何铁脚不为所动，吩咐伙计让他们疏导到什刹海炭厂去，说那边的炭便宜。

    昨天和杨东家商量好了，今天不售炭，都引导到王铁那里去，一来可以看看王铁卖光了炭还有什么动作，翻翻他的底牌，二来王铁没有了炭，就自己一家经营炭价也会保持一定高度，不赚钱？那是不可能的。

    炭厂不卖炭，买炭的骂骂咧咧的一会就散了，又不是你一家售炭。

    杨东家的毒计得逞了，什刹海边顺着大路真的排起了一里长的长龙，都赶到这里来了。

    这时鼓楼炭厂的人员多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几百人的售卖队伍在樊雪组织下开始了有效工作。

    原来的城市贫民被王铁赶出去租房了，虽然自己没有了窝棚，但生活质量提高了，给的工钱比打零工高多了，都租了个像样的房子。

    由于炭厂活不多，樊雪安排他们整修炭厂，平整场地，又花钱盖了几间砖房，边边角角种了点花花草草，一时间炭厂干净好看了。

    地方太大了，樊雪小丫头嫌炭脏，就都把炭集中在一个靠边的位置，万把担炭并不多，显得整个炭厂空荡荡的。

    场地足够大，又有空地，樊雪就开始放人进炭厂了，一次放一百家，几个人一组负责装煤，称秤，效率很高。

    效率高炭的消耗就快，眼见像小山一样的煤炭只剩下不到一半了，大路上排队的人还在增加。

    “郭叔，王姜总镖头中午能到？”樊雪有些担心看着煤堆。

    郭大明很惊讶的看着樊雪：“连你叔叔都不相信了？这话可不是王总镖头说的，是大东家说的，他说中午到肯定要到。”

    郭大明身着一身绸缎长褂，一付掌柜打扮，他现在是无限崇拜大东家。

    一个月前，他真的娶了不到十五的二丫，整天心疼得不得了，让樊雪一天到晚嘲笑他。

    临近中午，王姜带着车队进场了，这是一队三十几辆胶车的车队，王铁终于亮出了杀手锏。

    樊雪高兴的跳着跑向了车队，围着胶车转了好几圈：“这车真大！”

    看着大车队，樊雪想了一下，指引车队另外开了一片场地，方便卸煤。

    一辆大车就是四十担，一千多担很快就卸完了，王姜水都来不及喝一口，马上又回返了。

    “总镖头，厨房里准备了现成的，吃上一口再走！”樊雪极力挽留。

    王姜一屁股坐上大车：“小雪，给我留着，下趟再来吃。”

    王姜疯了，憋得太久了，他一下子就出动了全部大车，都是胶车，一人就可以赶着走，也用不着帮推的了，十几里路一个半时辰就一个单边。

    三百两崭新的胶车，飞快的把炭源源不断的运进了什刹海炭厂。

    远在西山的大窑口，五百多挖矿工日夜不停的挖炭，外边的场地堆积如山，足足有几万担。

    几个月的停业整修，这个当初最多一天才出炭一千担的小窑口，现在已经看不出模样了。

    现在的窑口比原来的要大上三倍，并排可以推三辆小推车，高度也向上扩高了近一倍。

    由于这口窑没有挖多少煤，到掌子面很近，不过三十多米远，运煤很方便，郭良又严格要求矿洞内路面要平整，掉下的杂石，炭块随手清理，矿工实现了无障碍运输。

    经过扩展的窑口场地足足有八百个平方，下面的溜槽连带煤仓也增加了两个。

    这个时代的进洞挖煤最大的困难是光亮，伸手不见五指的洞内，如果没有光亮，不说还要干活，就是一动不动也感到恐怖，更别说在洞内要进行强体力劳动。

    获取光明的办法又很多，油灯、蜡烛、火把等无一不是燃烧油脂来散发能量的。

    洞内黑暗，采掘点又空旷，有效的办法就是燃烧松明子，就是富含油脂的松木，他可以照亮一大片，但遇到狭小的采煤层就只有嘴里叼着个小油灯干活了。

    从掌子面到窑口一路黑暗，运炭人一般都是背着上百斤的炭，弓着腰，嘴里也是叼着个小油灯前行，走一段歇一段。

    所有以燃烧为照明的方法在矿洞里造成的后果就是空气稀薄，污浊不堪，燃烧是迅速耗氧的最快办法，加上没有通风送氧，不一会儿人就会胸口发闷，浑身无力。

    王铁在少年镖营里找了两个机灵的，花了几天教会了他怎样使用柴油发电机，又教会他们怎样安装电灯电线，不用懂什么原理，能操作就行，就是这样下来也把他累个半死，对他们来说太难了。

    通风管道也不简单，王铁通用大车上的帆布缝制了一条长达几十米的布袋，让郭良挂到洞内的墙壁上，再按一个小风扇也就行了。

    很费力，也很难，但效果真的好，现在洞内光明一片，空气新鲜，道路畅通，已经是现代版的小煤窑了。

    挖煤的矿工整天在矿洞里都很舒畅，用不着一会就跑出来喘气了。

    日产万担的小煤窑，胶轮马拉大车，这两样一出，王铁多少有点信心了。

    不过鉴于他自己是要和晋商血拼，他不能不积攒点资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