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143章
作品:《皇子妃奋斗史》 残月孤星。
漆黑一片的蛟山北麓, 从里到外, 齐军迅速收拢营帐,西北侧门大开,黑甲军士潮水般涌出, 有序往西北迅速退去。
密集的哨报,不断折返盟军大营。
“齐军果然退军了。”
布置非常谨慎, 从里到外, 若非他们特地使人登上蛟山高处远眺,恐怕得最后才能发现。
越是如此,就让诸侯笃定齐王重伤或战死的真相。
“天助我也”
周洪哈哈大笑“诸位,我们需立即进军追截。”
“确实如此。”
安王看了济王王吉等人一眼,这二人没和他搭话,却已站起。
大军已整装待发,众人疾步出了大帐, 翻身上马“传令弃辎重,全速前进”
“主公, 盟军已出营,弃辎重, 急行军疾追而来。”
魏景一身校尉战甲,脸特地涂黑,极不起眼, 闻得韩熙低声禀报,他勾唇一笑,“很好。”
“传令, 按计策行事。”
魏景之令悄悄传达,众将沉着待战,纪律性极强的南方军,正急速有序往扶昌方向退去。
沉沉夜色中,唯听急促地军靴落地声和马蹄声响起,海潮般的声浪,往西北涌去。
但很快,又有一阵新声浪出现,声势更浩大,频率更高急,一开始隐隐约约,越来越清晰,闷雷一般几将前者掩盖。
传令兵打马飞速绕奔“传主公令,抛弃辎重,全速前行抛弃辎重,全速前行”
辎重一扔,齐军的速度立即提升一大截,可惜已经晚了,到得扶昌,竟被追上,齐军不得不且战且退。
“铮,铮铮铮”
连续几声拔剑声,安王周洪王吉济王等人传令“将士们,全力进攻”
“冲啊杀啊”
金鼓鸣响,呐喊如雷,盟军战意熊熊,潮水般往敌军后军掩杀上去。
兵刃交击声,呐喊声,鲜血喷溅,浓腥扑鼻。对比起气势高涨的盟军,这被追截的齐军明显要低颓一些,无心恋战,且战且退,一路急急往后方关口方向退去。
“不能让齐军退回关口”
盟军急起直追,终于在接近崎岭南麓时将其截停,齐军不得不回身应战。
安王打马登上一处坡地,举目远眺激战中的齐军,黑暗中隐隐见其阵脚已略显散乱,他挑唇。
终于。
他今日终于歼杀这死敌的主力。
甚至,或许魏景已中箭身死也未定。
然很可惜的是,安王的笑未能持续太久,约莫一个时辰后,远远后方一阵骚动,远眺火光大盛。
“怎么回事”
一种不详预感突兀袭上,安王心跳加快,这时已哨骑急急奔进,“殿下,大事不好”
“钧丘突有大股敌军出现,以火箭阵袭之”
安王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不知不觉,盟军已陷入一个微凹的包围圈,各方伏袭悄悄到位,约定时辰一至,阵脚散乱的齐军倏地一变,骤一反颓势,汹汹反杀过去。
盟军登时就乱了。
这种大战,不是每一股势力都有幸经历过的。好比并州那些中小势力的兵卒,从未见识过此等阵仗,军心一乱,败相立显,根本无力抵挡悍勇敌军的进击。
好在,济王安王王吉周洪几个倒是见识过不少大场面,巨惊震怒,他们立即醒悟,大骂齐王奸诈,但也不得不立即放出讯号箭,迅速寻一较薄弱的方位突围。
漆黑的夜幕笼罩下,人怒吼,马嘶鸣,惨叫惊呼不绝于耳。
魏景居高临下,俯瞰下方。
季桓立于他身侧,捋须“经此一役,大挫盟军,又令其互生芥蒂。”
盟军足足八十万,不管是魏景和季桓,都没想着能一次性全歼。
但此役过后,那大小诸侯,怕是回不到从前了。
对战一个半月,终于撕开了口子。
硝烟滚滚,血腥弥漫,崎岭南麓的恶战持续到次日午间,盟军终于杀出重围。
魏景下令追截,安王周洪等率军一路奔出近百里,这才堪堪绕回大营,闭守不出。
战意高昂而来,铩羽而归,一场恶战,死伤无数,盟军兵卒折歼降者高达二十万。惊魂未定的兵卒,哀嚎惨鸣不绝于耳。
“你不是说齐王必定重伤垂死,此次追击若顺利,当一举歼杀其主力吗”
济王白皙的颜面染血,怒发冲冠,一跳下马立即指着安王破口大骂。
“现在如何了啊”
这其实是个借口。
追截齐军乃大家商定,让济王大发雷霆并不是因为这个。
这回遇伏,济王是除了并州诸中小诸侯以外,损伤最惨重的,粗略估计,怕足足折损了八至十万将士。
他运气不好,变故陡生时正好在外围,紧急突围时被迫充任了前锋。偏左近的安王和周洪见机不好,立即收拢兵将缩在他后头。
济王如何不痛怒
战场上容不得半分内讧,济王咬牙苦忍,这一回营立即爆发。
他本就不是多好脾性的人,又一贯对安王毫无好感,大怒之下连声喝叱。
此情此景,和某些旧事意外重合,昔年那个跋扈的三皇子在眼前晃过,安王神色立即阴沉了下来。
“三殿下请息怒。”
说话的是周洪,他也不是不知道济王大怒的原因,己方确实有些不地道,连忙打圆场。
“追击一事,乃我等议定之策,如何好怪仲和一人”
有些事心知就好,只能这么圆,强敌若仍在,盟军可不能先自己分崩瓦解。
这点济王也知,强忍怒气,眼风不看周洪,斜睨安王怒哼一声,甩袖大步离去。
不欢而散。
只接下来还得碰头,毕竟,除了救治伤员清点兵卒等善后工作以外,盟军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商议移营。
之前死活不挪窝,乃因平原不利防守,而己方人数上占据大优势,这劣势归魏景。
但现在不一样了,折损兵将二十万以后,人数优势消失,面对铁板一块攻守悍而迅速的魏景大军,继续再平原扎营,他们要吃大亏。
“扶昌一带地形复杂,有山水为据,更立于防守进攻。”
战场之上,优劣随时调转。好比扶昌,魏景现在去不去已无所谓了,盟军反倒更需要这块有地利可借的地方。
中军大帐,匆匆擦洗的一把的诸侯又赶了回来,往日十七席,现在只剩十六席,气氛沉沉,大家打起精神商议。
扶昌一带确实很合适,大家圈定一个依山靠水的地点作为新扎营地点,这就定下来了。
周洪先前理亏,见济王脸色依旧冰冷,便笑着说“济王殿下以为如何”
“不如何。”
济王方才没反对,就是同意,但这不代表他要给好脸色周洪看。粗略清点出来了,折损九万出头军士,杨舒也被流箭所伤,伤势不轻。
他心中怒火更旺,扔下一句站起,直接去探看杨舒。
周洪尴尬。
到底是个割据一方的人物,再三贴了冷屁股,脸色也拉下来了。
黑了青,青了黑,他冷哼了一声。
不得不说,因为兵力受损的程度不同,盟军内部情况和魏景所料相差无几。
安王周洪等人也知,但涉及切身利益,隔阂有了就是有了,后续就算再笑语晏晏,也回不到从前。
“这样下去不行。”
安王眉心紧蹙。
他现在身处周洪的营帐内,二人端坐上首,下面是双方一众臣将。在联军之前,他们就是盟友,关系更紧密,碰头私议频频。
“如今兵力差距已无几,要战胜这齐王,只怕不易。”
其实这是委婉的说法,要知道先前八十万大军鏖战半月,魏景都依旧没有落入下风。
彼时盟军心齐,人数占据优势。
如今人数优势没有了,士气经过一场大败也大受打击,最关键的还是诸侯间再无法和从前一般紧密。
周洪蹙了蹙眉,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立即采用第二战策。”
安王遣使游说结盟之前,先知会了周洪,其实两人都算盟约发起人。
他们极忌惮魏景,等待诸侯回复时,私下商议过不止一次。
在何处陈兵在何处进攻兵力远胜齐王时如何攻万一人数优势被削弱了呢再不幸落入下风呢
太关键的一战,二人推敲过很多种可能会出现过的情况。
其中就有人数优势被消弭,不得不移营扶昌后的。
周洪压低声音道“若利用东峪口,必能重创齐王。”
周洪其人,祖上豫州人,其实垂涎兖豫二州已久,也尝试过南渡黄河,分三方战场一杯羹,可惜不顺利。
这种垂涎,直接导致他对豫兖二州的地形极为熟悉。这条进军路线其实就是他提议的,战况如何变化,都能依仗地利。
后续,他又和安王一起遣人勘察扶昌一带地形,意外发现了一个很隐蔽,却很利于伏击敌军的地形。
东峪口,形如虎口,进易出难,内里微凹利于桐油火攻。偏偏外头山势平缓,植被丰茂,一点看不来。
确实是个非常好的伏击地点,外头还适合陈兵当战场,左翼天然站位略低,这是不显眼的破绽,也是诱饵,敌军必然会以此为突破点,开战后一旦适当引导,敌军即顺势落入险境。
五十万大军虽不会悉数进入,但起码能进一半,届时桐油火攻,敌军大乱,趁机围歼,必能大败之。
己方大胜,人数优势再次凸显。
战策议过几次,地形也悄悄勘测多次,确实非常好的,但现在问题是。
陈昂问“那谁在左翼”
谁当这个诱饵呢
齐军之勇悍,无人不知,这当诱饵者遭其前锋全力攻击,必定损伤惨重。
中帐诸人纷纷对视,面露难色,牺牲自己,成就大局这恐怕是不可能有人答应的。
郭淮神色一肃“如今,此策只有在座诸位知晓。”
安王和周洪自然不会去当诱饵的,言下之意,是秘而不宣,直接选中一位放上去。
为什么是一位呢
并州中小诸侯不行吗
真不行。先前大败,并州大小诸侯的实力大大折损,现在也就剩几万人,想推出去当这个诱饵也不成。
要不王吉,要不济王。
卫诩微微挑眉。
却见周洪眉目冰冷“济王。”
济王天横贵胄,还有底气,远不如王吉圆滑,而且移营前他和周洪已落下嫌隙。
安王蹙眉“这”
安王抛弃妻子遁逃,但其实到了冀州后,他一直营造当时和妻子不在一处,无法营救的表象。他还一直派人潜入洛京伺机营救,痛苦自责,力图挽回形象。
不得不说,他演技确实不错的。
周洪劝道“你把他当了亲兄弟,他又何尝如你一般肆意斥骂,非手足所为。”
周洪相劝,他麾下臣将相劝,安王这边除了卫诩陈昂徐苍几人外,郭淮等人也苦心相劝。
安王挣扎过后,最终点头。
“就依周兄所言。”
接下来商议细节,细细议定后,诸人精神大振散去。
安王率诸臣将回到自己的营帐。
各自落座后,他面上那略带沉重的神色立时一敛,眉目冰冷,沉声招来心腹亲卫。
“立即传信储竺,让他,此事极重,必须促成”
亲卫不敢站得太前,安王虽是耳语,但声音略大,不但近前的卫诩听见,就连下方的郭淮徐苍等人也隐隐听到好些。
卫诩神色如常,接过童子奉上的清茶,瞥了安王周洪一眼,垂眸浅啜了一口。
徐苍心中却掀起巨浪。
储竺
这不是济王麾下第一谋臣吗
原来,原来竟是安王的人。
实则他方才在周洪那处时,就有些疑惑,济王未必乖乖就位啊,毕竟就算不知东峪口,那位置也算不得多好。
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设计是大几率能成的。
他心情复杂。
五年前,甚至两年前,他都从来没想过会这般和旧主对垒。
天意弄人吗
他其实更追忆旧日北军时那肆意征战时光,可惜,可惜时过境迁。
想起魏景,又想起逝去和仅存的族人。
徐苍放在的身侧的手悄悄收紧,闭了闭眼。
齐军大营。
大胜后余韵仍在,寻常兵士仍在热切议论,中军大帐却灯火通明,商议下一步的战策。
魏景看罢讯报,递给众人传阅,张雍一击掌“这诸侯果然是生了争执。”
上至济王安王周洪,下至损伤惨重的并州中小诸侯,都有不同程度的微词。
季桓捋须“极好。”
他看向魏景“主公,我们可进行下一步。”
削弱盟军军力,令其彼此心生芥蒂,心不齐,破绽自现。
甚至,眼下魏景还能亲自制造一个。
他缓缓道“储竺。”
储竺,这个安王放在济王身边的暗棋。
开战以来,魏景一直没有动用,眼下已到了最佳时机。
也不知道济王获悉自己信重多年的第一谋士,原来是他人奸细,是什么感想
张雍哈哈大笑“看这济王,还能不能继续和安王结盟下去”
众人对视一眼,齐声大笑。
揭露储竺,其实不需要什么策略,不管哪一种,都够让济王震撼的。
不过为了方便济王做出什么动作,魏景还是决定低调揭露,不广而告之。
略略商议,这事就定下了。
战局上风逐渐向己方偏移,众人情绪高涨,你一言我一语挖苦这济王。
魏景面露微笑,十分纵容,等差不多了,他才抬手压了压。
刚想要吩咐众人散去,各自歇息,谁料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近。
是范磬。
“主公,有一封信”
陌生的信,送至辕门,恰好范磬巡营,他昔日在荆州接过一封类似的信,瞥一眼那熟悉的字迹,他一怔,立即飞奔来报。
“魏殿下启。”
笔势开阔,刚劲有力,透于纸背,随意挥毫区区数字,屈金断铁的气势跃然而出。
确实一封似曾相识的信,其上笔迹,还有称呼,正正和旧日那封告知魏景身份已暴露的匿名信一模一样。
季桓等人神色一肃,魏景微微挑眉,打开这封连蜡封火漆都没有的信笺。
“东峪口设伏,桐油火攻,济王为饵”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二更终于撸好了宝宝们,我们明天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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