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107章 暗示

作品:《定海浮生录

    于是阿克勒王将他的妻子抱了进来, 产婆一见由多尸体便吓得大叫, 陈星忙道“没事的别跑啊”

    榻前立了半面屏风, 陈星坐在屏风正中央,一手依旧按着由多的胸膛,另一手漫无目的地挥了挥, 握住阿克勒王妃湿滑的、满是汗水的手。

    “由多由多”王妃颤声道, “先生,我求求你”

    “专心生小孩, ”陈星忙道, “别想其他的了。”

    由多听到母亲的声音, 顿时不安分地动了起来。

    “给她施针。”陈星朝项述说。

    “我不会。”项述说。

    陈星吩咐道“听我的。”

    上一次,王妃是恰好到了产期,这次则是为了救大儿子, 有孕在身还骑马出战, 动了胎气。陈星算下来, 这天恰好就是自己上回抵达敕勒川之时, 距阿克勒王妃生产,早了近二十日。

    暮秋节也快到了, 还有半个月,南方的秋社亦近来临,这次一定要保住王妃母子, 绝不能让遗憾再次发生。

    “颈下三寸。”陈星朝项述说。

    肖山“生小孩就是这样吗”

    “别靠太近, ”陈星马上道, “她现在很难受, 肖山,到我这边来。”

    项述照着陈星所述,把针扎入。陈星催动心灯,浸润于由多的心脉中,另一边则唤起项述体内的心灯力量,随着项述为王妃扎针,每一针都带着柔光。

    陈星额上已满是汗水,由多胸膛里的那颗心脏,正在抵抗着心灯的净化。

    “你们究竟在由多的胸膛里放了什么”陈星疑惑道。

    王妃不住喘息,说“克耶拉,那是克耶拉亲手交给我们的,他告诉我们,只要由多有了这颗心,就能活下去。”

    王妃的情况稳定了些,陈星见已到紧要关头,忙道“用力,快生出来了”

    王妃一声大叫,伴随着产婆欣喜的呐喊。

    那一刻,陈星瞬间感觉到了,两股奇异的力量正在帐篷内开始旋转。那是生与死的世间原初之力,小王子的诞生与由多的死去,犹如太极般围绕着他们所在之处轮转,聚集为一个漩涡。

    灵气的流动顿时让项述与肖山亦有所察觉,这两道力量开始互相融合,陈星马上警觉,恐怕发生不可控制的情况,正要撤回手时,却发现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生之力源源不绝流动而来,注入由多的身躯。

    那颗妖心刹那停止了搏动继而瓦解了所有的防御,将心灯的法力吸扯进去,随之在胸膛内一收,光芒万丈,浸润由多的全身

    “是位小王子”

    啼哭声不绝。

    由多的眼睛轻轻眨了下,抓住了陈星的手,缓慢从榻畔坐起。

    “母亲”由多以阿克勒语说道,“弟弟”

    王妃脸庞苍白,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着由多。

    由多支撑睡榻,转身爬起,以残存的一臂牵住了母亲的手。帐篷内众人紧张起来,陈星却轻轻摇手,示意没关系。

    “我的儿子”王妃热泪盈眶,抬起手,抚摸由多的侧脸。由多以他浑浊的双目望向那初生的小小婴儿,一手托住,将自己的弟弟托到王妃面前。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项述诧异道。

    陈星敏锐地察觉到,由多的死而复生的过程,与司马玮完全不一样他的诞生,乃是三种力量共同作用的结果,王子夜为他移植了一枚妖心,陈星则驱散了他身上的怨气,最终竟是与由多血脉相连的母亲所生下的弟弟,仿佛分给了他一道生命的力量,召唤他回到了人世间。

    说不定他无意之中,制造出了一种新的大妖怪。陈星突然觉得有点危险。

    一刻钟后,王帐之中。

    阿克勒王恭敬跪伏于地,将一个匣子推到陈星面前,朝着陈星与项述,亲手打开。里面是四枚戒指。

    “我等阿克勒族,将永远铭记大单于与神医的救命之恩。”阿克勒王说,“述律家救了我的妻子与小儿子,保护了我的大儿子。”

    陈星不等项述回答,便收下了阿克勒王的谢礼,项述见状忍不住用汉语道“你怎么这么不客气”

    陈星说“匈奴人送出来的东西不能退回,不是你告诉我的么”

    项述当即被堵了回去,只好忍着。先前两人吵架的原因还没说开,陈星这一路上伏低做小地忍着他,终于有点不想忍了,又不自觉地恢复了从前模样。

    项述“”

    突然项述又觉得有点不对,这话似乎自己曾经说过,却忘了什么时候说的了。

    阿克勒王没听懂两人的话,又以古匈奴语朝项述说“请大单于,为孩子赐名。”

    “阿克勒人生活在巴里坤海子畔,”项述想了想,说,“就叫那”

    “多罗吧”陈星接了话头。

    项述“”

    项述奇怪地看着陈星,陈星说“大单于想说这个名字,对不”

    项述心中疑惑已不能更甚,偏偏陈星又开始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仿佛因为项述那句“你把我当什么”也生气了,于是在阿克勒王面前只将项述当作大单于对待。

    “阿克勒王,你要和由多谈谈么”陈星心想,与儿子久别重逢,应该有不少话要说吧。但由多复活之后便不知去了何处,也不来见父亲,似仍有心事,于是朝项述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起身,离开王帐。

    风雪渐小了些,白毛风停止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飞扬的、覆盖天地的小雪。

    项述与陈星从帐篷中走出,两人在空地前停下脚步。陈星满脸不高兴,现在变成他在闹脾气,也看得出项述的气消了,有话想说。

    项述“孤王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先不乐意了”

    陈星侧头皱眉审视他,项述反而有点躲避陈星目光,不自然起来。

    陈星知道以项述的性格,这么说无异于是道歉了,不知道拓跋焱和他单独相处时,朝项述交代的话有多大作用,总之,现在项述已经不在意拓跋焱了。

    但陈星还很在意,我这一路上对你怎么样,你心里还不明白么拓跋焱又算得上多大的事而且上一次也是这般,项述不知为何,对他总是带着极强的警惕,这是不相信我吧

    两人站定,看着彼此。陈星忽然说“你觉得我没将你当大单于看待,我说实话吧,是。对我而言,你不是大单于,你只是我护法,你也许不知道护法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驱魔师与护法,将彼此相托,无论是”

    项述的表情瞬间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此刻车罗风却匆匆来了。

    “安答,”车罗风说,“斥候有消息了。”

    项述“接着说。”

    “你先忙吧。”陈星一见车罗风就没心情了。

    项述只得朝陈星道“留在营地,稍后孤王还有话问你。”

    说着项述转身与车罗风一同离开,陈星注视项述的背影,有点无奈,吁了口气,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拓跋焱与肖山、司马玮、由多正在阿克勒族营地的另一侧烤火。

    “怎么不进帐篷里”陈星诧异道。

    拓跋焱“你和大单于,不是想说说话么”

    肖山握了个雪球,扔给司马玮,司马玮扔给由多,由多扔给拓跋焱,拓跋焱再扔给陈星,陈星扔回给肖山,三人两魃,仿佛玩着一个无聊的游戏。

    “你和项述说了什么”陈星忍不住问。

    拓跋焱摊手,说“我只是告诉他,我不喜欢你,如果他介意的话,我这就在他面前自尽,不想让你们因我吵架。”

    “哎,”陈星哭笑不得,“你有病”

    拓跋焱“我听你们汉人说过许多故事,伍子胥奔楚渔父沉江、荆轲刺秦樊於期献首。大单于既不相信我,一死以证,又有何妨反正我这性命早已不足挂齿,能派上用场,拿去就是了。你若愿意阻止王子夜,全我心愿,我便死得”

    “好了”陈星带着怒意道,却止不住地一阵心酸。

    拓跋焱却执拗地把话说完“若办不到,也没什么,尽力而为就行。”

    短暂沉默后,陈星心中充满愧疚,说“拓跋焱,对不起。”

    拓跋焱摆摆手,示意无妨。

    陈星又道“你生气了。”

    “没有,”拓跋焱勉强笑了笑,说,“真的没有,我只是不希望令你们互相猜疑。是我考虑不周全。”

    肖山说“你明明喜欢陈星,为什么不承认”

    “肖山”陈星抓狂道。

    “啊”拓跋焱有点茫然,说,“小兄弟,咱俩以前还不认识吧为什么这么说”

    肖山“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承认吧,你喜欢陈星。”

    “不要再讨论这种无聊的话题了”陈星见气氛稍松懈了些,马上道,“给我打住,肖山,别再胡说八道。”

    肖山盯着由多,不情愿地“哦”了一声,说“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口是心非”

    司马玮说“人都口是心非。”

    陈星嘴角抽搐,看了眼由多,又问“不与你爹娘谈谈去吗”

    由多头发散乱,抬起头,看了眼陈星,陈星上前去,把他的长发绾好。

    “他们已经不再是我的父母了,”由多说,“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谁,大驱魔师,能不能告诉我,我是谁”

    陈星打量众人一眼,猜测也许自己到来之前,这群家伙就在讨论这个问题,肖山应当也告诉了他不少往事,以及大伙儿的身份。

    “你是谁”司马玮问。

    “我不知道。”由多茫然地问,“你又是谁”

    司马玮说“我也不知道。”

    远处的帐篷中传来婴儿啼哭声,由多听到这声音时,不禁转头,朝那方向看了一眼。

    “那是你的弟弟,”陈星说,“去看看他们吧。”

    这个时候,阿克勒王揭开帐帘,站在王帐前,朝他们所在之处看了一眼。

    陈星能感觉到,由多与那多罗两兄弟之间,也许存在着某种奇异的联系。而现在阿克勒族想必也为了安置他而十分头疼,大王子归来,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当年还是阿克勒王将他带往卡罗刹山内,亲手下葬他还是人吗

    但陈星相信,不管由多变成什么,对阿克勒王与王妃而言,他始终是他们的孩子。阿克勒王一定有许多话想朝他说。

    “去,”司马玮说,“要做什么,不差在这一时。”

    于是由多拖着沉重而笨拙的步伐,走向王帐,阿克勒王转身入帐,留给了他们一个背影。陈星眼望由多离开的方向,肖山说“接下来要做什么哥哥在埋伏他们吗什么时候能回卡罗刹去”

    陈星知道肖山有点着急,他离开陆影的身边太久了,巴里坤湖距离卡罗刹只剩三天路途,他迫切地想回去看一眼,却全因陈星的要求,才没有擅自行动。从这点上看来,无论因陆影嘱咐他“你必须听陈星的”,还是肖山本来就对陈星无条件地相信,都令人觉得他实在是个非常听话而单纯的小孩。

    “回去睡觉,”陈星说,“你们一定都困了,等项述埋伏到周甄之后,我们就动身往卡罗刹。”

    陈星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彻底净化周甄,让王子夜的手下来一个少一个,来一对少一双。也许因为司马玮被拐到己方,王子夜不敢再随便派出魃王出战,而是在另想对策。而陈星隐隐约约,总觉得陆影的要求尚有深意,仿佛在阻止他们前去,或者说不要过于着急,也许在这趟北方之旅中,尚有其他变数将发生。

    拓跋焱赶路一天,也有点困了,打了个呵欠。陈星便让他们到空帐篷中补睡,带着肖山要走。

    司马玮则说“我不用睡觉。”

    陈星说“魃王,麻烦您到湖畔去,看看护法在做什么,如果有需要,暂时听他的差遣。”

    司马玮点了点头,离开营地。

    肖山进帐篷后便趴在地铺上睡着了,这帐篷四面漏风,冷得陈星有点受不了,正要把毯子重重裹上时,凤凰飞了进来,顿时帐内温暖如春。

    “需要帮忙么”重明幻化出人形,“哈拉和林没事,我派出鸟儿正在侦查,不过看你们这边,也许需要人手”

    重明调整了下策略,对陈星客气少许,这次一定要找机会把第三件事办完。

    陈星无聊地说“不用了,你就这么嫌弃我么多陪我几天也不乐意”

    重明走到一旁,席地盘膝坐下,金红色的双目看了眼熟睡的肖山,又看了眼陈星。

    “我可以替你彻底退去白骨军团。”重明道。

    陈星说“我相信项述,这点麻烦,他还是能解决的。”

    重明冷冷道“我想与你谈谈,你究竟想要什么”

    陈星没回答,背过身去,伸手将肖山扒拉过来,搂在怀里。

    重明说“你心里早已有主意了,你是个很聪明的人类,比孤王见过的不少人都要聪明得多。大家开诚布公一点,又有何妨”

    陈星眼皮子直打架,犯困了,答道“我怎么总觉得自己很笨呢”

    重明“你的聪明是大智慧,譬如现在,你心里一定已经想好了第三件事。”

    陈星打了个呵欠“你奉承我也没有用,我不会中你的计的。”

    重明“孤王倒是很好奇一点。”

    陈星转过头,看了重明一眼。

    “若当初孤王不为述律空重塑身躯,”重明眯起眼,说道,“眼下你的护法,又会是谁”

    陈星“”

    这问题他倒是从未想过,但被重明这么一问,陈星突然也有点好奇起来。如果在潮汐回溯那天,重明与岁星没有种下先于一切的这两个变数,那么当他抵达地牢最深处之后,那里想必将不再有项述。

    虽然一直以来陈星都下意识地不去想这个问题,毕竟人的趋利避害本性让他不愿去构思什么最坏打算,但这个谜总是让他忍不住地怀疑。没有项述,却又必须重来一次的这三年,将会发生什么情况

    “这么一来,护法估计就变成我干儿子了。”陈星随手拍了拍怀里的肖山。

    “我看不见得。”重明随口道。

    陈星“”

    无数个猜测逐渐在陈星的脑海中变得清晰起来,一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前因后果,忽然就产生了奇怪的联系。

    “岁星已经离开你了,你会活很久很久,也会找到一位,与你相伴一辈子的护法武神”

    那是陈星在失去意识、坠入黑暗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没有遇见项述,那么失去一切记忆的自己,一定会失落地站在地牢门口,最后接受了心灯指引出错的事实,离开襄阳城北上。不被项述绑在民舍外,他将提前半天抵达麦城,不会碰上冯千钧,但最终他们依旧会在长安认识,只是延宕了不少时日。

    那天他将骑马穿过隆中山,天色尚早,不会在那个峡谷外宿营,就不会碰上魃

    也不会遇见周翌。

    他就这么离开荆州,前往长安,抵达后,一定会去拜访宇文辛,认识

    所以如果按照项述的计划,一切若重来一次,他的护法极有可能将会是

    陈星翻身,离开帐篷,裹好外袍,纵马出去,没入风雪之中。

    “项述”陈星朝着湖畔纵马疾驰,喊道,“项述你在哪儿”

    湖畔雪雾茫茫,一个身影从树丛下飞出,扑住陈星,带着他滚下了马,将他抱在怀里,滚了几圈。

    “你疯了”项述身上、头上全是雪,抱着陈星,压抑着愤怒道,“又跟来做什么”

    陈星怔怔看着项述,那一瞬间,他仿佛就明白了,近日里项述为何对拓跋焱抱有这种奇怪的敌意万古潮汐发动前,项述一定也曾经想过,定海珠碎裂,这个自毁行为无异于将陈星重新托付给了拓跋焱而这一暗示,始终根植于他的脑海中,令他对拓跋焱抱有相当强烈的敌意

    项述“”

    项述疑惑地看着陈星,陈星不住喘息,而后道“没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担心你了,有点有点想想你。不知道你在在做什么,忍不住出来找你。”

    项述“”

    车罗风藏身树丛后,远远看着这一幕。

    项述与陈星注视彼此,陈星手里抓着一把雪,忽然恶作剧心起,“啪”地拍在项述脸上,继而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项述“”

    项述差点肺都要被陈星气炸了,把他挟起来,捂住他的嘴,陈星不住挣扎,被项述带到树丛后。

    “别出声”项述眉头深锁,吩咐道,“正在埋伏”

    陈星半躺在雪地里,全身是雪,越过树丛望去,看见了巴里坤湖中央的那座岛屿。

    “他们有说什么时候来吗”陈星问。

    “你有病吗”项述压低了声音威胁道。

    “哈哈哈,对啊。”陈星说。

    车罗风“”

    项述简直拿陈星没脾气了,前一刻在阿克勒营地里还一副气势汹汹、随时要与他闹个三天三夜不算完的势头,自己刚离开不到半个时辰,便又跟个傻子似的追了过来。

    这是同一个人吗

    陈星看看外头,眼睛转来转去,再看项述,说“你冷不冷我给你带了点吃的。”说着拿出烤肉。

    项述接过,说“你呢吃了不曾”

    陈星往自己嘴里塞了点肉干,顺手递了点给车罗风,车罗风不说话接了,以询问的眼神看项述,项述示意继续在这里等罢,吃了点肉干,再抬头看天。

    时近凌晨,天一片漆黑,风雪渐消退了,陈星冷得有点发抖,自觉朝项述怀里钻,项述不得不将他抱着,用体温给他取暖。陈星说“周甄来了喊我。”

    车罗风安静地看着熟睡的陈星,再看项述。项述沉默,视线与车罗风相对,在这漆黑一片的雪地中静默无言。

    “是。”项述仿佛延续了车罗风来前的某个未结束话题,答道,“怎么说罢,总得说个清楚。”

    车罗风双眼发红,别过头去,没有再说下去。

    陈星不知睡了多久,湖畔响起窸窣之声,远方白骨军团出现了,一道黑火在黎明将至时飞来,落在巴里坤湖畔的岛屿上。骨军犹如卷地的白毯,激起雪粉,再度涌入湖中,带起冰面碎裂之声。

    项述轻轻地把陈星放在树下,脱下自己覆在铠甲外的裘袄王袍,盖在他的身上,做了个手势。铁勒武士离开树林,借着黑暗的掩护靠近湖面。

    成千上万的白骨尽数浸入了湖中,周甄收起狰鼓,一脚踩上冰面,湖内现出一条白骨之路,托着他来到岛屿中央。

    黑火幻化出王子夜的身躯,安静站在空地上。

    周甄沉声道“计划失败了,接下来怎么做”

    王子夜一身黑火翻涌,沉声道“正有重要之事,无暇分神,沙洲的仪式已到紧要关头,派不出援军来帮你了,拿不下龙城,你须得另想办法。”

    周甄说“我在想,或许将手中的兵力压上去,首先解决卡罗刹,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没料到,述律空会在此时突然归来”

    王子夜“车罗风饮下了魔神血么”

    周甄沉吟不语,最后摇了摇头。

    “他说,他还没想好。”周甄答道。

    王子夜轻蔑地冷笑一声“不要紧,现在你不去招惹述律空,他也会主动找上门来,我们可以稍微调整下计划,抓住他以后,你就前往卡罗刹,设法将白鹿的尸体拿到手,白鹿已经快撑不住了。”

    周甄担忧地说“那名大驱魔师跟在他的身边,已经开启了哈拉和林的守御墙,就怕您传授的法术起不了太大作用。何况苍狼的炼化,还未完全,就怕现在无法出战”

    王子夜轻松地答道“赌一把罢,人生总是要赌的,不是么上次已经证明了效果,否则述律空也不会束手就擒,设若这把赌赢了,你就”

    忽然间,聚集为王子夜的黑火发生了突如其来的扰动,伴随着一股绿叶轰然卷来,另一股生机盎然的力量瞬间将黑火击碎

    王子夜的声音顿时变得慌张起来“冯千钧怎么找到这里的快来人”

    黑火爆散,轰然消失。

    就在此时,湖面四周响起了极其轻微的流水声,似有人正在往湖内倾倒液体。

    周甄环顾四周,蓦然感觉到了危险,仿佛此刻的自己,已成为了被猎人锁定的猎物。

    周甄缓慢靠近岛屿中央的祭坛,一手按在了兽皮上,紧紧抓住了那庞然大物。

    “谁”周甄浑浊的双眼望向黑暗之中,另一手紧握着狰鼓。

    巴里坤湖畔,碎裂的冰面下,白骨再次缓慢攀爬而出。火光纷纷亮起,漫山遍野,阿克勒人与铁勒人逐一现身,站在外围的项述一身铠甲,每人手中持一火把,形成环绕巴里坤湖的一道蜿蜒火龙。

    “统领四海草原、普天万民的大单于。”

    项述沉声道,将火把扔进湖中,随即四千火把同时坠入巴里坤湖,引燃了覆在湖面上的火油,刹那巴里坤百里湖面,迸发出滔天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