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能行呢”成果拒绝, 奇怪道，“我都睡觉了。”

    电话里只剩下静静的呼吸声。

    成果有点怕, 以为又要被他挂电话了, 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她反倒有些尴尬, 不知道该如何结束通话。

    “要不”成果揪着被子角，假模假式地问，“就在电话里说吧, 你想说什么呀”

    “不行。”那边的男声忽然坚决起来，“我就要见你。”

    成果愣了一下, 电话已经被挂断。

    “喂喂”

    她捏着手机翻了个身, 望着天花板心想这人是什么毛病

    成果忍住心跳，气呼呼地回拨过去, 周洧接起来, 就说了一句“别催啊, 我已经出来了。”

    “不是。”成果鼓了鼓脸颊，“你别来找我，我都睡了, 我爸爸妈妈也睡了。”

    那边顿了一下, 传来周洧懒散的声音“才十一点啊, 你们家这作息是不是太健康了点儿”

    明明是件好事，可听见周洧的语气，成果却莫名心虚，觉得又被他嘲笑了。

    她揪住被角, 小声重申自己的立场“就是很健康，所以你不要过来。”

    这话好像有点太强势了。

    成果怕被打，连忙又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你要是实在想说，就就就在电话里说吧。”

    “我发现”电话那边传来周洧阴测测的声音。

    成果紧张起来，等了一会不见下文，捏着手机小声问“喂”

    “你这个小同学”周洧又慢条斯理地继续。

    他的嗓音原本就低沉，脾气不好连带着说话也硬邦邦的，这会儿故意说一句停一下，搞得成果一颗心跟着悬起来。

    隔着电话线，成果也被他的气场压得爬不起来，她抿了抿嘴，嗫嚅“我怎么了”

    那边的男生似乎是笑了一声她甚至不确定是笑还是哼然后啪一下又把电话挂断。

    “”成果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有些厌烦地把手机塞进了枕头下。

    什么嘛，动不动就挂电话，一点礼貌都没有。

    她在心里默默可怜白琼，居然有这样的表哥。

    可也就是这样的性格才能震得住高子恒吧

    想起上学期白琼被人欺负的事情，成果心里对周洧的不满又减弱两分。

    她翻了个身，大腿不太雅观地压在薄被上，橘色的睡裤很短，堪堪盖住她的小屁股，露出下面白白的一条大腿。

    成果侧身，双手叠放在耳畔，肉嘟嘟的脸颊被挤压得有点变形。

    打了个哈欠，她迷迷糊糊地要入睡，心里又有个声音跳出来反驳刚才为周洧讲话的自己。他那么凶，跟高子恒有什么区别呢她可不能站在他这边。

    抱着不能跟校霸同流合污的坚定信念，成果美滋滋地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总觉得有人在她的后脑勺上挠来挠去，怪痒的。

    睡梦之中，她往后身后抓了抓，才发现是枕头低下的手机在震动。

    成果闭着眼睛，握住手机胡乱嗯了两下，震动停止。她长舒一口气，头一偏又沉入梦乡。

    没过两秒，手机又震动起来。

    这一次，那人似乎格外执着，一直没有挂断。

    成果被闹得总算清醒了一些。

    “喂”黑暗里，她闭眼皱眉，不耐烦地抓了抓脸。

    电话里的男生迟疑了一秒，不可思议地扬起声音“你睡着了”他像是被她气疼了似的，咬牙道，“你是猪吗这么快就睡着了”

    “”她把手机拿远了一些，“你好吵啊。”

    男生静了一秒钟，声音冷冷清清地传过来“你给我清醒一点，我在你家门口。”

    成果瞬间认出是周洧，啊了一声“真的假的”

    “你说呢”周洧不耐烦，“快点给老子开门。”

    成果坐在床上呆了一秒，终于清醒“你你你真的来了啊”

    她猛地翻身坐起来，小心脏噗噗直跳“你不要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他反问，“要不要我现在摁门铃给你听听”

    “不要不要不要”成果一叠声地阻止。

    她像是火烧屁股似的猛然从床上跳起来，连滚带爬地去外面给他开门，跑到一半又忽然想起什么，赶紧退回房间找内衣穿。

    她着急忙慌的，走路也不注意，一下子撞到客厅的墙上。

    周洧听见她小声呼痛，问“怎么了”

    “撞到墙了。”成果捂住额头，委屈巴巴地说。

    电话里的男生轻笑，听上去心情颇为愉悦“没关系”

    她还奇怪他怎么会安慰自己，就听见他说“反正你肉多，也不疼。”

    成果“”

    她伸手揉了揉脑门儿，被痛得彻底清醒过来。

    这个人到底来找她干什么啊

    成果伸手摸住墙壁，小心翼翼地走进卧室。她坐到床边，压低声音说“你找我干什么我被撞得头晕，不能来开门了。”

    周洧轻声抽气，惊奇道“还把你撞聪明了”

    说得她好像很笨一样

    成果不高兴嘟了嘟嘴。

    “不是，”她软着嗓子跟他商量，“万一被我爸爸妈妈发现了怎么办”

    “你觉得是你悄悄开门容易被发现，还是我现在按门铃更容易被发现”

    成果气死了，鼓足勇气质问“你这是威胁我吗”

    “哟，”电话里的男声格外欠揍，“这你都能听出来果然变聪明了啊。”

    这人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成果气咻咻的，也不说话。

    周洧等了几秒，又催促道“好了，快出来开门。”

    听他语气恢复严肃，成果怕他一会儿真的按门铃，只好去找内衣。

    “那我挂了，你等一下。”

    “不要挂，就这样。”

    “这样我不好”小姑娘忽然住口。

    她哪好意思在男生面前说要穿胸罩这种事情

    支吾片刻，成果找不到借口，只好先站起来去开灯。

    一时屋里灯光大亮。

    眼睛在黑暗里待久了，瞬间被刺得睁不开，她反手挡住脸小小惊呼一声。

    电话里的男声顿了一秒，似乎有些无奈“你又怎么了”

    “没事。”成果眨了眨眼，稍微适应道，“灯太亮了。”

    成果放下手机，换好衣服又把灯关掉，才蹑手蹑脚地跑去开门。

    她想，这次是在她家，她才不怕周洧。要是他敢乱发脾气，她就马上跳起来叫爸爸妈妈出来。

    成果给自己打气，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一路摸黑去给他开门。

    大门被轻轻推开，她踩在门框上探了个脑袋出去，果然看见一臂之外，有人正靠着墙。

    鼓起来的勇气忽然哽在喉间，成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走廊上的灯亮着，白色的光照在少年高大的身影上。

    他斜倚着墙，长腿松弛，手垂下来，勾着一个小小的袋子。

    听见动静，周洧转过头，嘴里含着一根未燃的烟。

    小姑娘穿着t恤和短短的睡裤，自然卷的头发都散开了，蓬松地披在肩上，让周洧忽然想起那些古典油画上的小天使。

    他抽掉烟，长指夹住手机在半空中转了一圈。

    “给。”

    周洧抬起手，把那个小袋子往她面前一送。

    “拿着啊。”

    他懒懒地催促，装着盒子的塑料袋跟着晃动。

    成果这才想起来关掉电话，伸手去接。

    “这是什么”

    她打开袋子，瞬间被扑鼻的香气吸引。

    “给我的”成果很意外，“这么快你还买了烧烤”

    他从出发到现在也不过半个小时呀。

    周洧凝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老子厉害吧”

    成果还没吃上人家的东西，嘴就已经软了下来，马上狗腿地点头“嗯”

    小姑娘眼睛黑漆漆水汪汪的，周洧舔了下嘴唇，忽然觉得这话似乎问错了地方。

    可面前的女孩子浑然不觉，只是充满期待地盯住他问“那我可以拿回去吃了吗”

    成果喜欢吃烧烤，但是成爸爸总觉得外面的烧烤不卫生，不让她吃。

    “为什么要拿回去吃”他趁她不注意，一把又将袋子勾住拉了回来。

    成果下意识垫脚去拿，扑了个空才仰头看他。

    眼前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成果咬住嘴唇，觉得他就想让自己求着他才行。

    她有点烦他的霸道，犹豫两秒，成果很有气节地表示“你要是不想给，就算了。”

    “我说不给你了吗”

    周洧打开口袋，从里面摸出一次性筷子，拆了包装递给她。

    “就在这里吃。”

    “为什么”

    周洧想都没想，借口随手就来“好扔垃圾，你吃完了我一会儿带走。”

    原来如此。

    成果觉得自己错怪他了。

    她马上妥协“那好吧。”

    周洧打开盒子递给她“都是你。”

    “你不吃啊”

    “吃不下。”

    成果哦了一声，伸手接过。

    周洧又说“算是补偿你。”

    “为什么要补偿我”

    成果顿悟，难道是因为中午的事情，他才专门给自己买烧烤当夜宵的

    这么一想，她觉得周洧也没那么讨厌了。

    “不用的呀，我爸爸今天在家烧了鱼，也很好吃，我回来刚好赶上了。”

    成果不在意地安慰他，夹起一小块豆腐干塞进嘴里，高兴得眯了眯眼。

    她捧着食盒，忽然想起来。

    “对了，白琼中午怎么了”

    少年抿唇摇头。

    顿了下，他又说“改天再告诉你。”

    成果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咽下嘴里的食物，“你刚刚不是说有话要说的吗”

    “刚刚有，现在没有了。”

    成果哦了一声，心里有些无语。

    周洧重新含住那根未点燃的香烟，靠在旁边墙上，懒散地仰头转动脖颈。

    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耳畔是小姑娘细细碎碎吃东西的声音。

    他微偏头，安静地注视着她。

    她捏着筷子，一下一下地往嘴里送吃的金针菇、藕片、土豆、脆皮肠、鱼排、鹌鹑蛋、火腿肠、虾饺周洧发现，他随手下单的东西里，就没有这人不吃的

    少年又想开口嘲讽。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声模糊的嘀咕。

    他咬着烟屁股，觉得消失一整天的胃口渐渐苏醒。

    这一天太过跌宕，慌乱惶恐愤怒交织缠绕，占据住他的全副心神。感官退居二线，只剩下精疲力竭之后的酸痛与倦怠。

    周洧仰头抵住墙，看着她捧着餐盒，吃得津津有味，像是一只快乐的小仓鼠，双颊被塞得鼓鼓的。

    他满是疲乏的身心好像跟着一点点地鼓了起来。

    脑子有些发懵，他抬手搔了搔头，忽然想起中午她不舒服的事情。

    周洧看了看她露在外面的一双腿，开口催“少吃点，快点回去睡觉。”

    “我把这个翅膀吃了。”成果连忙说，嘴角还沾着红艳艳的辣椒油。像是怕他拒绝，她又补充“很快的。”

    说着她一口咬住小翅膀，舌头灵巧地卷住骨头上的活肉。

    周洧凝视她，忽然长叹一声“像你这样真好。”

    成果咬着鸡翅膀抬眼看他，圆溜溜的眼睛带着好奇。

    下一秒，她的头顶忽然盖住了一只大掌。

    周洧揉揉她炸毛的自然卷，幽幽道“给点吃的就行。”

    成果觉得他这话怪怪的，可想了一下又觉得好像不是坏话。

    她不太明白，咀嚼着咽下香嫩的鸡肉。

    很快，满满一盒烧烤都进了她的肚子。

    成果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把筷子和餐盒一起装回塑料口袋里。

    “我吃完了。”她不太雅观地打了个嗝，带着一股满足。

    周洧哦了一声，自然地伸手接过垃圾袋。

    手上的重量太过轻飘，他垂眸，看见餐盒里的荤素菜都被吃得干干净净。

    “这么大一盒你都吃完了”周洧诧异，忍不住笑着摇头，“小同学，你真的很有意思啊。”

    成果被他的反应刺了一下，伸手摸上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底气不足地争辩“也、也不多，我晚上没吃什么东西。”

    周洧不说话，从袋子里摸出另外一双包装完好的筷子，双指捏住在她眼前轻轻一晃

    “看见没”

    成果不解。

    他好整以暇“人家老板给我准备了两双筷子，这说明什么呢”

    小姑娘心中升起不太好的语感。

    “你可以啊，双人餐一口气就吃完了。”

    周洧嘴角微勾，痞气十足。

    他把筷子扔回袋子，做作地长叹一声

    “以后谁养得起你啊”

    “这没多少的。”小姑娘被说得脸红，不甘心地小声反驳他，“再说了，反正又不要你养。”

    周洧闻言，收敛笑容，站直身体。

    成果见他突然翻脸，下意识地缩了下肩膀。

    凶巴巴的少年向前一步，捏住她的脸颊，不轻不重地揪起她滑嫩的肉，偏要唱反调“你说不养就不养吃了我的烧烤就是我的人了。”

    成果偏头欲躲，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往旁边拉“才不是”

    “就是”

    “不是”

    “怎么不是”

    “不是就不是”

    成果挣不开他的钳制，气得抬脚踢他“那我还给你。”

    “”

    “我马上吐出来给你。”她破罐破摔。

    周洧被恶心了一把，又好气又好笑。

    成果嘟着嘴，也不拿正眼瞧他。

    活脱脱一副革命烈士准备捐躯赴国难的模样。

    “生气了”

    她不理。

    少年忽然觉得没意思，松了手。

    小姑娘还是不理他，肉呼呼的脸颊上印着一个清晰的指痕。

    周洧歪了歪头，慢条斯理“还真生气了啊”

    成果抬眼飞快地瞄了他一眼，硬邦邦地丢下一句“我睡觉了你走吧再见。”

    然后转身回家关上大门。

    她好像是真的生气了，连关门都忘了要轻一点，也不怕吵醒爹妈。

    周洧看着紧闭的大门，摸了摸鼻子。

    他摸出打火机，点烟，猩红的火星闪烁。

    站了一会儿，周洧摸出手机，低头思索片刻，发出一条信息。

    屋里，成果摸黑回到床上，她吃饱喝足，瞬间被困意俘虏，连牙也不想刷，直接跑回房间。

    小姑娘摸摸自己的圆肚皮，拉着被子爬上床，心里窃喜不已。

    原来周洧也没那么厉害嘛，她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就可以他震住。

    成果觉得以前很笨，只会一味认怂，没想过要智取。

    可今天不一样了她觉得自己又聪明了

    成果放松地躺上床，砸吧砸吧嘴，手机震动，她摸出来一看。

    是周洧。

    “你要是真想吐给我，我要嘴对嘴那种。”

    成果呆了下。

    吐

    嘴对嘴

    她皱眉，刚才的笑意收回去。

    反应片刻，成果突然醒悟，他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恶心恶心恶心

    成果被那人的无耻震惊，捏着手机思索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击。

    很好，这下她真的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

    下章差不多结束高中到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