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祸乱二

作品:《鸾绝:云画君颜

    数十名朝华门弟子陆续落在了地面上,手持长弓,整齐划一。为首的那青年男子高昂着头,轻蔑地扫了三人一眼,扭头去查看地上残余的死躯白骨。

    萧怀奕忍不住嗤笑道:“多神气,仗着人多!”

    那青年男子横眉冷目,望向萧怀奕道:“你说什么?!”

    萧怀奕意欲冲上前去,被云烟织扯住了。

    云忘忧道:“贵派管辖之地,灵阙本不应插手,可妖邪现世,师门令我们除乱,一路寻来,此地如炼狱魔窟,却无人解决清除,为何?”

    云忘忧不紧不慢,语气却不十分平和。那朝华门的为首弟子正欲发作,抬眼见面前少女面容皎洁,气质凛然,手握碧落,此刻自然生出一股严肃寒冷之意。认出来人身份,他不觉间弱了几分,只冷冷道:“原以为什么死人复生不过是民间流言小事,没有留心。没料到事态严重,发展如此迅猛。”

    闻言,三人俱是无语惊叹,竟是因为朝华门的人这般疏漏,放任不管,才一直发展到现在这个惨烈地步的吗?人命攸关,也不知道朝华门莫棠棣这些年是如何管理门派的。

    萧怀奕抱着手,脸上满是不屑,那名青年男子顿觉羞赧,面露些许尴尬。恰好他身后的弟子及时给他解了围,问他道:“乔师兄,这些残躯尸骨如何处置?”

    这位姓乔的朝华门弟子立刻转向了师弟们,不时指指点点,让他们将这些残躯骨头寻个空地掩埋。一番动作过后,便引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去。

    云烟织圆眼微睁,张着小口,讶然道:“就这样走了吗?”

    三人追上去,询问附近是否还有类似异象发生。那名乔姓男子傲然道:“与你们何干?我们朝华门自会彻查解决。你们灵阙的人,管好自己就行了!”说罢拂袖扬长而去。

    萧怀奕道:“这朝华门的人咋啦?跟吃了炮仗似的,脾气还大,活像个神气的公鸡!跟我们灵阙有仇吗?句句带刺!”

    云烟织噗的笑了。

    云忘忧面上沉静,对两人道:“不管他们,我们自行查探。血蛊接连出现,不能大意。”仔细检查了烟织有无受伤,确认她和萧怀奕两人都未被蛊虫沾身之后,方才安下心。

    这座不小的城镇,此时此刻,除了他们三人,空空寂寂,了无声息。

    夏日的夜风吹过,也觉得凉意彻骨。云烟织打了个寒颤,拉了拉两人的袖子道:“阿姐,怀奕哥哥,我们走吧,别呆在这个鬼地方了……”

    三人离开小镇,行了数里至一小树林,停下来休憩。夜晚的密林里微凉,萧怀奕捡了些枯树枝生了一堆火,又将外衣脱下来垫在地上,让云忘忧和云烟织坐下。

    火光暖暖融融,映在围坐一起的三张年轻俊秀的脸庞上。深夜寂静无声,偶有不知名的鸟儿啾啾几声,在格外安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

    云忘忧肩上靠着烟织,阖目养神,耳朵一直听着周围的响动。许是暗夜无声,又刚混战不久有些疲累,不多时也缓缓睡去。

    火苗簇簇,木材烧得劈啪作响。

    宁谧的夜晚很快就过去了。

    天色将明未明,朦胧时分,云忘忧叫醒了两人。三人朝着树林另一端的出口行进,沿路树木植被不疏反密,天光已明,树林里却是荫蔽幽暗。

    “啊——”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堆积了厚厚一层枯枝败叶的地面突然陷进去了一个大坑!

    尘土细沙簌簌落下,坑洞里刀尖林立,上方悬着的云烟织,一脸惊惶失措。云忘忧和萧怀奕抓着她胳膊,双双用力一提,云烟织便轻轻巧巧的落在了实地上。

    两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松完全,又提了上来。失去两人提携的烟织摇摇欲坠,歪在了一旁。明黄衣衫的下摆有血色晕出,云忘忧忙扶住了她,俯身查看,才发现她的腿部皮肉已被刺穿了。

    萧怀奕查看了洞坑道:“应该是山中猎户布置的陷阱,不光是坑底有刀尖,坑壁上也插着削尖的木桩,烟织在下坠的时候被尖木桩刺伤了。这陷阱也太隐蔽了,我们都没有发现!”

    云忘忧为烟织止住了血,掏出一块绢纱替她简单包扎覆盖了伤口。担心道:“密林幽暗,又有这么厚的树叶尘土掩盖,是不易发觉,我们走得匆忙,又没有带灵药,现下……”

    “什么人?”

    低沉浑厚的男声响起。树林的一端,身形高大魁梧的青年男子正警惕的看着这边。

    见无人应答,他小心翼翼地往这边走来,见眼前青衣贵气的少年目光炯炯,风采奕奕,只是面色微凝。站在他身后的少女,衣袂翩然,眉心的玉坠下面是一双让人见之难忘的眼睛,怀里拥着位更为年轻的少女,衣衫染血,面色微白。

    这名身材高大的青年一眼瞥见了旁边被破坏的陷阱,当即心下雪亮。

    他连忙道:“啊……公子,姑娘。对不住!这个是我布置的捕猎陷阱,这山林很少有人上来的,没想到被你们撞上了,还,还伤了这位姑娘,对不住对不住!”

    他道歉得诚实而真挚,一时手忙脚乱起来,只得十分不好意思地垂脸挠了挠头。

    云忘忧怔了怔,道:“这位……大哥,我妹妹腿伤不轻,请问出了这密林,附近可有医馆?”

    那青年男子道:“这,这附近十几里怕是都没有人烟哩,更别说医馆了。”

    云忘忧看了看怀里疼得皱眉的烟织,心下担忧起来。那青年男子观察了三人一会儿,片刻,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那个……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到我家里去,我们打猎砍柴讨生活的人,也常常受伤的,家里有些草药可以治治。”

    云忘忧看了萧怀奕一眼,两人暂时只得同意这个建议。萧怀奕背上云烟织,他们被青年男子引着,穿过茂密的树林,到了一间小小的茅草屋。篱笆围成的小门开着,那青年男子还未到门口,便欣喜的唤着爹娘。

    草屋内顿时传来了苍老的应答声:“立娃,今天怎么刚出去就回来了?”

    男子答道:“爹,娘,待会再说。有客人来了,快上些茶水。”

    草屋的里门开了,出来一对颤颤巍巍的老人,粗布衣衫,花白头发。似乎是惊讶于这深山之中何处来的客人,眯着眼睛打量站在篱笆外的几人。

    青年男子将三人引进去,对着老父母说了几句,就进屋去了,这对老父母忙去旁边搭着的一个棚子里提了开水,冲了三碗茶。

    三人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那对老夫妻面目和善的递上茶,粗糙残缺的碗里零零星星的飘着些碎茶叶,云忘忧对老人感激的一笑,低头饮了一口。老人见状,面上更添几分慈祥,哆嗦着手又给云忘忧茶碗添满。

    萧怀奕神色凝滞地看着云忘忧,云忘忧读懂了他眼神里的含义,点了点头。

    这户人家都是生人。

    那青年男子进去片刻便出来了,头上沾了少许灰尘,对他们笑道:“屋子清扫干净了,快把那位腿伤的姑娘挪进来吧。”

    两人扶着烟织进了屋,屋内陈设十分简陋,但是干净整洁。墙上挂着些捕猎用的工具和几张兽皮,看样子是这青年所住。

    将烟织扶到土砌的塌上,萧怀奕和那名青年走了出去,云忘忧这才挑开烟织伤口处被血染红的衣料,伤口远比想象的深。主人家给云忘忧的不过是些寻常的草药,见这情形,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了。

    萧怀奕待云忘忧给烟织上好药后,走到榻前,哀道:“烟织,你看,头一次让你跟着下山,就害你光荣负伤了,我先替师父师娘心疼一会儿!”说完,他撇着嘴角,捂着胸口作心疼状。

    本来疼得嘴唇发白的云烟织噗嗤一声,笑道:“怀奕哥哥,你替我爹娘心疼,你都不心疼吗?”

    萧怀奕见她忍痛了半天,终于笑了。自己也笑道:“烟织有那么多人心疼呀,不差我一个!喏,比如这个,都愁眉不展老半天了!”他指了指云忘忧。

    云烟织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面上几分失落。

    屋外的青年男子正和父母说着话,似是又要进山去了。萧怀奕和云忘忧走到院内,云忘忧对青年男子道:“这位大哥,如何称呼?多谢你的药材,我妹妹受伤,行路不便,恐怕要打扰你们几日了,实在抱歉。”

    青年男子略带腼腆的对二人道:“你们叫我方孝立就好了,无事无事,若不是我布了陷阱,姑娘也不会受伤,你们安心住下,等姑娘伤好了再走吧。我这会儿还要去山里砍些木柴,就不多陪了。你们有任何需要,尽管跟我爹娘说。”

    云忘忧道:“那便多谢方大哥了。”语罢和萧怀奕两人向他施了一礼。方孝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黄昏时分,方孝立才回来,担了一担柴,提着几只野味,一脸喜色。他进屋看了看萧怀奕三人,便钻进厨房为煮饭的阿娘添柴火去了。老人手脚不利索,做起事来都是慢悠悠的,方孝立怕三人饿着,索性自己掌勺,很快就备好了晚饭。

    几个人围坐在院里,桌上是几碗最简单不过的家常饭菜,方孝立笑呵呵的倒茶布筷。饭间,两位老人不停的给儿子夹菜添肉,苍老的一双手颤颤巍巍,许多夹着的菜都抖落在了桌子上。方孝立象征性的吃了一点,将碗里堆得高高的肉又夹回了父母碗里。

    他喜笑颜开的为客人添完菜,伸出粗粝的大手摸了摸后脑勺,手臂上有几条细细的红痕,大概是常年打猎砍柴累积的伤口。

    晚饭吃完,方孝立利索的收拾了一应碗筷锅灶,去烧了水,一些送往云烟织歇着的屋里,一些倒了给父母洗脚去了。等他把老父老母安顿睡下了,才抱着一床匀出来的半旧被褥,将他房里的几条长凳拼在一起,细细的铺上被子,对萧怀奕道:“公子,我家简陋,又只腾得出这一间屋子,只能委屈你和二位姑娘了。”

    萧怀奕道:“没事,要多谢你才是。我们占了你的房间,那你?”

    方孝立道:“我睡哪都无所谓的,在我爹娘房里挤挤就好了。”

    云烟织惭愧道:“方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无事无事,姑娘安心歇下吧。”方孝立似是安慰地对云烟织笑了笑,转身出去,替他们带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没啥说的了,给各位小天使打滚卖个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