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嗷了一嗓子

作品:《我的皇夫是太监

    阎温戳着十九的脑袋, 将十九给戳的直朝后仰, 她手中还捧着碗,躲着阎温的动作, 见阎温不管不顾用受伤的那只手敲桌案,立刻将碗放下托住了阎温的手。

    “大人你小心着点儿”十九也不躲了,额头被阎温的手指顶着,歪着脖子提醒阎温, “大人仔细再伤着手”

    阎温一只手被十九珍而重之的捧着, 见她这样子也下不去手了,抿了抿嘴唇收回手,重新靠回软垫上。

    十九跪坐在小桌案的另一边,阎温垂下眼,沉默了片刻又说, “你今天晚上不许吃东西。”

    十九恩将仇报的老家伙。

    不吃就不吃一顿饭也饿不死, 十九盯着桌上剩的三个小甜糕,默默的伸出手, 才要摸到, 就被阎温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从现在开始就不许吃。”阎温瞪着她。

    这他娘才中午, 现在就不许吃, 让她生生饿着半天, 十九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梨汁, 觉得阎温有些不孝。

    好赖自己还长着跟他阿娘一样的脸, 他这么做心里不会愧疚吗。

    十九乖乖的垂下头, 揉着自己被阎温拍疼的手背, 睫毛忽闪忽闪,嘴唇小幅度的动着,一看就不知道在嘟哝着什么。

    阎温见她这样就想收拾她,只是还没琢磨出怎么收拾,门外就传来了单怀的声音,“大人容禀。”

    阎温看向门口,瞪了十九一眼开口道,“进来吧。”

    单怀从门外进来,看到十九之后愣了一下,但很快垂下头走到阎温身边躬身行礼。

    阎温从软枕上起身,准备从软榻上下去。

    十九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阎温向来不喜欢他谈事情的时候有旁人听着,哪怕是随身的侍从也不行。

    十九不打算出这个霉头,她想着这两人一会儿肯定会去里间,她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跪坐着,还能偷吃两块小甜糕,阎温总不至于吃到她嘴里还给她抠出来。

    只不过她这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那边阎温却不乐意了。

    阎温坐在软榻边上,诧异的挑眉看十九,一向狗腿的不用指使,无论是下床还是上软榻,都第一时间蹲在地上给他穿靴,现在他手受伤了,这小傀儡反倒不动了

    阎温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盘子里剩下的三个甜糕,知道他如果走了,这小傀儡一定会偷吃,眼睛都快粘在糖糕上了

    阎温抿了抿嘴唇,侧身拿起桌上的筷子,一筷子夹起了两个小糖糕,在十九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虽然甜糕不大,但塞两个阎温嘴里也已经满了,眼见着十九满脸震惊的抬头看他。

    阎温两腮鼓鼓,快速咀嚼,然后伸手招呼单怀。

    单怀不明所以的过来,才张口说一个“大”字,嘴里就被塞了甜糕,还是阎温亲手塞的。

    单怀嘴里含着糕,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阎温双颊鼓鼓,瞪着十九费力咀嚼。

    这种行为五岁以上的小孩子都干不出来,十九确实被震到了,见阎温费力咀嚼,还对着她一脸挑衅,哭笑不得道,“大人,噎不噎”

    阎温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幼稚,闻言呛咳了一下,他又没有吃到嘴里的东西朝外吐的习惯,这一会儿的功夫,换成他硬梗着脖子朝下咽。

    十九连忙从软榻上下来,走到桌案边上,赶紧倒了一杯茶,然后端回来递给阎温。

    “大人你快顺一下,顺一下就好了。”

    阎温接过茶盏,喝了两口茶水,才把嘴里的甜糕咽进去。

    十九蹲下给他穿靴,阎温手里拿着茶盏,等十九一给他穿完靴子,立刻将茶盏放在小案上,看都不看十九一眼,迅速下地就朝着里间走,双手背到身后给着单怀打手势。

    单怀见状立刻跟上,嘴里还叼着阎温塞给他的甜糕,已经化了满口腔都是,无奈只能赶紧咀嚼咀嚼咽下去。

    十九看着阎温的背影,莫名品出了一股恼羞成怒的味道。

    她又看了看软榻小案上的茶盏,美滋滋的笑起来,这茶盏她先前也拿着喝茶了。

    今天人不仅共用了一碗梨汁,还共饮了一杯茶,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同床共枕还会远吗

    十九虽然被禁了食,却还是美得冒泡,喜全领着内侍进来收拾软榻小案上的碗盘,被十九在旁边嘿嘿嘿嘻嘻嘻笑得直发毛。

    这是失心疯了吧,喜全瞧着十九脸上痴痴的笑意,想到那一天他看到这小傀儡趁着大人睡着的功夫偷亲大人,不由有些替大人担忧

    阎温虽然干了自己后悔的恨不能杀人灭口的事情,但是一旦谈起正事,哪怕嘴里还残留着甜糕的清香味,神色也瞬间就冷肃起来。

    两人在里间低声交谈,十九很识相的在外间呆着,在屋子里面逛了几圈,真心感叹阎温怕是这当今天下,拥有的权力财力最多,但是生活得最清苦的人。

    就连她这个傀儡的寝殿里,盛装吃食用的是金盏银碟,精致玉器鎏金瓶子随处可见,连灯座都是琉璃的,首饰更是成套成套的送进凤栖宫,一天换上几套一个月都轮不到头。

    可是阎温这房间里面,除了满满两面墙的书,就只有角落里摆着两个白瓷花瓶。

    最贵重的也不过是挂在墙上只有上朝才会拿的白玉拂尘。

    最精致的当属他喝茶用的茶盏,应当是特制的,茶盏本身是青玉材质,内里镶了银,想来曾经是在茶水上吃过亏。

    剩下屋中的一应用具,和青山是一个规格,十九坐在阎温日常批阅奏章的桌案上,伸手轻轻抚过阎温平时用的笔,心里不住感叹,阎温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个人

    他对他身边的人看似严厉,但只要不犯错,其实很宽厚,甚至连她这个傀儡,除了皇权之外,真正女皇该有的东西她一样都不少。

    而阎温明明拥有一切,却偏偏在自苦。

    图什么呢真是。

    十九趴伏在阎温的桌案上,拿过奏折,偏头枕着自己的手臂,胡乱翻看。

    单怀和阎温聊了很久,从里间一出来,就看到十九正在翻阅奏折。

    这是阎温最忌讳的事,尤其是十九这种尴尬的身份,长脑子的更不应该碰这些东西。

    但凡上位者,哪有一个不忌讳这种事情单怀为十九捏了一把汗,即便大人不会真的将这小傀儡怎么样,但她也有苦头要吃了。

    阎温在单怀后面出来,看到了十九坐在他的桌案边上,脸枕在手臂上正在拉扯着一张奏章,叠起来扯开叠起来扯开,只想一脚过去将小傀儡踢得四脚朝天。

    “你干什么呢”阎温声音冰冷,走到十九身边踢了一脚凳子。

    单怀立刻在心里道,还不起来完了完了完了。

    可是十九不光没有起身,还扯着那张奏折递到阎温的面前。

    “大人,我在这上面看到你的名字。”

    阎温扫了一眼奏章,皱眉道,“起来,滚回你的寝殿去。”

    十九站起身,她现在对阎温骂她已经有了免疫,更是能看出他何时是真的生气,何时只是随口骂一骂。

    她手上还抓着那张奏折,指着上面阎温两个字,递到阎温的面前,“这奏折不会是在弹劾大人吧。”

    单怀本以为阎温肯定会夺下奏章,或者将这小傀儡掀开,命她把人给丢出去。

    可接下来,他今天第二次目瞪口呆的看着阎温竟然真的低头仔细看了那奏章,还是就着小傀儡的手,末了之后嗤笑一声,拿过奏章敲了一下小傀儡的脑袋,脾气好的像是被人给调包了。

    “眼睛还挺尖,确实是弹劾我。”阎温笑的嘲讽,丞相那老狗,不遗余力的给他添堵。

    这上面弹劾他结党营私,手段残暴,私设刑狱,条条罪状罗列的很像那么回事,但明知道这奏章会送到他的手上,没人会“伸张正义铲奸除佞”还偏偏要这么写,这是因为上次奴隶市那件事儿,被踩疼了狗爪子,又奈何他不得,只能对着他狂吠。

    “那这张我来处理吧。”十九接过阎温手中的奏响展开,提笔蘸墨,顶着单怀几乎脱眶的视线,和阎温脸上的玩味,御笔朱批了一个巨大的叉叉。

    阎温嘴角笑意加深,十九讨好的将奏折递到阎温的面前,开口道,“朕觉得,此人构陷朝臣,心思歹毒罪无可恕,当处以”

    十九将手背到身后,学着阎温的模样,挑了挑眉,“大人觉得,此人该处以何种刑罚”

    阎温也表情严肃,故作思考片刻,开口道,“按律当处以凌迟极刑,陛下以为如何”

    十九又学着阎温模样抬手掐了掐眉心,“此事全凭爱卿做主,朕累了,退下吧。”

    单怀已经被这两人给搞无语了,觉得自己此刻站在这里,莫名的多余。

    阎温又笑眯眯的接话,“陛下既然累了,就滚回自己寝宫去吧。”

    十九连忙将手放下,朝着阎温凑近一点,揪着他的袖子狗腿道,“大人,我不累。”

    “我累了,”阎温将自己袖子揪回来,转头对着单怀道,“送陛下回寝宫。”

    意思就是,你们两个一块给我滚蛋。

    “大人”十九还没待够呢,还想再磨蹭一会,磨蹭到晚上,说不定阎温被她磨的受不了,两人还能一起用晚膳。

    阎温又被揪住袖子,明明力道不重,可是每次被这么一揪住,阎温总觉得有一道无形的绳索捆在他身上,哪怕是将小傀儡的手给甩掉,也会有好长时间,都觉得袖口朝下坠。

    阎温再度甩开十九的手,并且抬起了手。

    单怀心道来了来了来了,要挨揍了

    十九心道完了完了完了,要挨揍了

    然而阎温只是将手落在十九的脖子上,朝着她的衣襟里面伸进了一根手指。

    十九的皮肤从阎温手指挨上的那一块儿开始,迅速烧了起来,火势迅速蔓延,她整张脸微微发红。

    下意识缩了一下,但很快坚强的又挺直脖子。

    阎温摸她,她躲个什么

    单怀瞪大眼睛,阎温一根手指在十九的衣襟里转了两下,然后勾出了一条黑绳子。

    朝外一拽,绳子底下的小牌子就露了出来。

    “不回去就把这个还给我。”阎温无情道。

    “回回回,立刻马上现在就回”十九连忙捂住小牌子,重新塞回衣襟,迈步就朝着门口走。

    阎温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转头看向单怀,单怀立刻跟在十九身后,也快步出了门。

    虽然十九刚才捂的快,但是单怀还是看清楚了,那小牌子是阎温前些日子命他找人打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单怀看着十九的背影,表情越发的一言难尽。

    一路上嘴唇动了几次,但最后对于阎温的忠心,顽强战胜了他的怜悯之心,于是他连一个屁都没有放,将十九送回寝殿之后,径自出宫去了。

    十九虽然被撵回了凤栖宫,但是小牌子在手,她明天还可以去,后天也可以,去随时都能去根本不慌。

    躺在软榻上,手里鼓捣着小牌子,十九觉得自己像是拿到了一块开启阎温世界的通行令。

    只要能够进入阎温的世界,就能窥见阎温内心的真实,不断的了解他,不断的在阎温的领域中开疆拓土。

    直至最后,也像阎温在自己心中一样,占据大部分的空间。

    到那个时候,那老东西就会发现,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将她剔除,因为她已经扎根在他的世界中,他无论想要从哪里掀动,都会连皮带肉抽筋拔骨,疼到他不敢再碰,除了尝试着容纳她,接受她,别无他法。

    第二天,十九又带着小牌子,翘着小尾巴去找阎温。

    进门口露出小牌子的时候,门口的两个死士的神色依旧一言难尽。

    不过十九根本没有注意到,进院之后,直接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只有喜全一个人,正拿着一块布巾,在擦拭阎温的桌案。

    “大人呢”十九走到喜全的旁边,抻着脖子朝里间看了看。

    不过十九觉得阎温这个时候不可能在里间,他只要没有病的爬不起来,是绝对不会躲懒的。

    按理说这个时间应该在批奏章,但是这一会儿不在这里,那还能去哪,难不成又去水牢了吗

    喜全动作一顿,对于十九现在出入内侍监如履平地这件事,心里还是有些不能理解,大人为什么会独独纵容她。

    喜全跟着大人这么久,大人都不许他近身伺候,不许他陪伴处理公事,可这个小傀儡却屡屡被大人宽待,他自然不太舒服。

    因此他看十九大多没有好眼神,尤其是在屋子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

    他用眼尾夹了一下十九,手上劲头用的大,布巾摩擦着桌面,发出嚓嚓的响声。

    “大人出宫了,陛下请回吧。”

    十九一愣,嘀咕道,“出宫了可是大人昨天没有提起”

    “你是什么人大人做什么出宫要与你提起,你还真的将自己当成女”

    喜全的声音戛然而止,惊的手上一用力,将桌上的奏章推了一地。

    小脸唰的一下惨白,扔了布巾扑通跪在地上。

    “大人恕罪,奴错了”

    十九顺着喜全扣头的方向一看,就见阎温正满脸阴鸷的站在门口,视线如刀般刮在喜全的身上。

    她知道这种视线刮在身上的滋味,未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默默退了好几步,站在桌案旁边。

    “越发的没规矩了。”阎温说,“你不如”

    “大人息怒,奴错了,奴再也不敢了,大人息怒”不要将我打发到别的地方。

    喜全一个劲的在地上叩头,咚咚的声音听得十九心惊肉跳。

    没几下,喜全的头上就见了血迹,但饶是如此,阎温阴沉的脸色丝毫也不见开晴,喜全伺候在他身边已久,十九以为他好歹会犹豫,但阎温也只是顿了片刻,就继续道,“去水牢吧。”

    十九看着地上不断求饶的喜全,和阎温毫不动容的眉眼,有些后怕的想着这些天她自己放肆的行径。

    能够靠近阎温对于十九来说太过美好,以至于她总是会忘了,阎温固然一手紧握慈悲,却也有一手满是罪孽,而他本身,又是一个多凶戾无情的人。

    喜全已经抖若筛糠,纵然阎温下了最后的决定,就不再看他,他还是一个劲儿地随着阎温的走动,趴伏着调转方向不断叩头,祈求着阎温能够收回成命。

    十九实在是看不下去,况且喜全虽然对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这小东西的心眼真的不坏,不仅先前帮她隐瞒,她指使着做什么事情,喜全去的也很痛快。

    再者十九又不是真的皇家贵女,从小被当成狗一样呼来喝去不在少数,喜全无论什么态度,她都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十九悄默默的朝前挪了一步,准备硬着头皮帮喜全求一下情,好歹喜全还藏着她一个小秘密,要是她冷眼旁观,喜全心里一不舒服给捅出来,他们两个估计都要去水牢。

    只不过她这一步才迈出来,阎温突然调转枪头,如刀般的视线,毫无预兆扎到了十九的身上,扎的十九膝盖一软,也想跪地认错。

    “你又来做什么”阎温的语气很冲,不光跪在地上的喜全抖了一下,十九也吓得朝后退了一大步。

    “大嗷”十九后退的时候没看,一脚踩到成堆奏章,另一脚绊了上去,眼瞅着就要朝地上摔去。

    可怜她膝盖还没好利索,这一个腚墩儿要是坐下去,估计走路都要拉着跨。

    十九朝地上坐的时候,伸手扶了一把桌案的边缘,寻思着好歹借一点力,摔得不那么重。

    结果这一把,不知怎么的就将砚台给带了下来

    十九头顶钝痛一下,嗷了一嗓子之后,接着眼前一黑。

    不光是眼前一黑,十九感觉到头顶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但是凉凉的又不像血,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手也黑了。

    她一只眼睛能睁开一只眼睛睁不开,满脸都是墨汁,用手抹了一把,整张脸乌漆抹黑的,下额还在滴滴嗒嗒的滴着墨汁,坐在地上傻愣愣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喜全本来趴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之后,跪在那里愣住。

    而原本满脸乌云密布的阎温,听到声音看向十九,顿时眼角抽搐了一下。

    接着脸上的表情寸寸开裂,也不知是笑还是生气,看起来有些扭曲,直至最后忍不住提起嘴角。

    先是“噗”的一声,然后,“哈哈哈哈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