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章 甜度63%

作品:《榴芒跳跳糖

    迟砚退出景宝的号, 登录自己的微信,进入朋友圈, 刷新好几次也没看见孟行悠那条动态。

    再点开孟行悠的头像,迟砚发过去一条信息,看见了传说中的红色感叹号。

    “”

    看来孟行悠都不是把他拉黑, 是已经把他从好友列表给删了。

    迟砚重新登录景宝的号, 不死心又切到通讯录拨了一次孟行悠的电话。

    依然关机。

    在说这件事之前, 迟砚已经做好了孟行悠会生气的心理准备, 可他没想到她会生气到这个份上。

    也没想到她会那样哭。

    常听别人说,平时脾气不发火的人,冷不丁发起火来比一般人还吓人。

    换到哭这件事上面也是。

    平时怎么被老师训斥,遇到多少不顺心的事情都没有哭过的孟行悠, 刚刚在电话里哭得声嘶力竭。

    那么大大咧咧爱笑的一个人, 居然会哭成那个样子

    迟砚阖了阖眼,眉头快要拧成一个结, 暗骂了自己几句, 直腰坐起来,手肘撑着膝盖, 倾身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开快一点。”

    司机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笑着说“够快了小伙子, 这段路限速。”

    迟砚顿了顿, 只好说“那你尽量快。”

    司机投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了然道“跟女朋友吵架了吧你们年轻人谈恋爱就是容易冲动。”

    迟砚如坐针毡, 点开孟行悠的头像, 低头编辑信息,把转学的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遍,听见司机的话,“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司机切换了一下电台,正好播放到一首失恋情歌,他跟着唱了两句,顺便宽慰了迟砚一句“你也别着急,这女人生气起来,就是要晾晾才会好,你上赶着过去还是挨骂,不出三句你俩又得吵吵起来,没完没了。”

    迟砚编辑的手悬在半空中,隔了几秒放下去继续戳键盘,直到打完最后一个句号,点击发送。

    他看见信息成功发过去,孟行悠还没拉黑景宝,心里松了一小口气,虽然孟行悠现在也看不到这一段话。

    司机还在继续哼歌,迟砚收起手机,靠坐在椅背上,脸朝窗户,看着外面往后退的一景一物,自言自语道“不能晾。”

    “你说什么”司机没听真切,提声问。

    迟砚身体未动,没再重复刚才的话,垂眸说“我就要没完没了。”

    司机“哈”了一声,吸吸鼻子没闻到酒味,心想奇了怪了,这小伙子也没喝酒,怎么满口胡话。

    “你还是太年轻了,小伙子。”司机打趣道。

    迟砚闭上眼,直到下车也没再说一个字。

    他宁愿孟行悠骂他揍他,对他哭对他吼,怎么闹怎么吵都可以。

    但也不要像现在这样联系不上,完全不理他。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迟砚付钱下车,站在这里时才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孟行悠住在哪一栋。

    就算知道,没有门禁卡没有住户出来接,他也根本进不去。

    迟砚走到保安亭,解释了一番自己的来意。

    但是保安问他找的人家户主叫什么,他说不出来,住哪一栋哪一户,他也不知道,最后保安让他给找的人打个电话,电话还关机根本联系不上。

    最后毫不意外,被两个保安当做“入侵者”给轰走了。

    迟砚站在外墙外,看着里面一栋又一栋小洋楼,万家灯火亮起,孟行悠就在里面某个地方,可他却进不去。

    从来没有脑子一热这么狼狈过。

    迟砚靠墙站着,继续给孟行悠打电话,半小时一个。

    这情况有点像上学期孟行悠午休放了他鸽子那一回。

    他也是这样联系不到人。

    不一样的是,那次孟行悠没有生气。

    孟父孟母在外地出差,家里的保姆和司机不随他们住,一到下班点就走了。

    孟行悠庆幸这周父母不在家,若是在家,刚才她那番动静,怕是什么都瞒不住。

    发完那条撒气的朋友圈,孟行悠就关了机,跑到被窝里玩自闭。

    现在冷静下来,迟砚的要转学这个事实在脑海逐渐清晰,孟行悠的生气劲过去,剩下更多的是难过和寒心。

    她不是一个自卑的人,不管别人怎么说,拿谁跟她比较,她都没有看不起自己过,也没有对谁低过头。

    只有迟砚。

    这么多年,她只在迟砚面前低过头。

    从第一次见面,她冲昏头去要微信开始,可能注定她就是更被动的一方。

    虽然孟行悠并不愿意这么想。

    可这段时间以来迟砚的态度,加上今晚他扔给自己的重磅炸弹,孟行悠被当头轰了个彻底,那些卑微的、不被她承认的灰色念头又冒了出来。

    她到底了解迟砚多少呢

    她知道他有一个姐姐,有一个弟弟,父母去世但是家境优渥,还有一个做地产的舅舅。

    她知道他玩过配音,声音很好听,还是自己的本命,弹得了吉他也改得来剧本。

    她知道他成绩很好,喜欢文科但是理科也不差,知道他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

    一件一件数过来,这一年来她好像知道了他不少事情。

    可她不知道的事情也很多。

    她不知道为什么中考他会缺考。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自己不会谈恋爱。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把她推出千里之外,现在只告诉她一个结果。

    迟砚就像镜子里面的人,平时看着很近,走近了一伸手,其实他跟你还隔着一块玻璃。

    敲碎玻璃的锤子在他手上,你两手空空,他不愿意动手,你就拿他毫无办法。

    孟行悠思绪万千,越想情绪越低落。

    空调一直开的刚洗完澡出来的十六度,直到她感觉裹着被子都有点冷,才翻身下床拿过遥控板升到了二十六度。

    推开阳台的门,孟行悠抬头,发现今夜黑得连星星也看不见一颗。

    她矫情地感慨了一句,乌云压境,就像她这糟糕得不能糟的心情。

    盛夏的夜外面还是有点热,孟行悠耐不住暑气,没再对着夜空伤感满怀,拉上阳台推门回卧室,拿过手机,在开机之前,她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个赌。

    要是迟砚还是完全没有联系她,不蒸馒头争口气,马上分手。

    要是有联系,她就跟他好好聊聊,再考虑要不要分手。

    总之,矛盾不过夜。

    是聚是散,她都要一个痛快。

    开机之后,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跳出来,孟行悠看见全部来自于景宝,还有点傻掉。

    转念一想,迟砚的号已经被她生气之下删了,估计他是用景宝的号发的。

    孟行悠点开微信,入目就是一大段密密麻麻的文字。

    迟砚给她解释了为什么要转学、景宝的病情以及他非走不可的理由。

    孟行悠想过是因为景宝,不过没想到景宝的病严重到必须要去外地治疗。

    转学理由勉强接受,可一直拖着不给她说这件事,孟行悠还是没办法理解。

    看完消息,孟行悠没想好怎么回复,关掉聊天窗口,发现朋友圈有不少评论,大概都是冲她那条撒气动态来的。

    孟行悠那条动态并没有对所有人可见,屏蔽了家里人特别是孟行舟,还有一些不熟的同学。

    孟行悠点开评论,大部分人还是在调侃,不相信她和迟砚真的会分手,众多调侃之下,唯有一条画风清奇。

    景宝回来,我教你。

    你还教我

    你教我怎么找别人搞对象吗

    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多么无私奉献的男朋友

    孟行悠的火又冒上来,其他人都没理,点开景宝的头发,给迟砚回复过去,每个字都带着火星子,滋滋滋炸开花。

    怎么,我搞不定你,还能搞不定别人

    孟行悠这边气还没消,那边竟然秒回了。

    我教你,怎么搞定我。

    孟行悠没脾气了,不想在朋友圈跟他吵架,转战私聊,噼里啪啦发过去一长串。

    “我不要你教我,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孟行悠现在此时此刻从今以后都不想搞你了迟砚,你在我眼里已经毫无魅力,我对你完完全全失去了兴趣”

    迟砚什么也没说,只是发过来一个定位。

    孟行悠乍一看,翻了一个白眼,心想谁好奇你现在在哪啊,你只是一个马上要转学的普通同学而已

    然后再一看,不对,这地方怎么这么熟悉。

    想起来了,这个地方就是她家嘛。

    嘁。

    她家有什么可发的什么

    她家

    迟砚似乎猜到她的内心活动,又发来一张照片,还给这张照片配了一个很贴切的名字。

    “夜幕下的女朋友家门口。”

    孟行悠“”

    您还挺幽默的。

    发完图片,迟砚开始说人话。

    “我错了宝贝儿,我们见一面吧。”

    “我有话想对你说,你能不能偷偷出来”

    “喷点驱蚊的,这小区绿化太好了,蚊子好多。”

    “别扎着你。”

    孟行悠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四点。

    说不心软是假的。

    她晾了迟砚五分钟,想着人来都来了,索性说清楚,发过去一条信息。

    “你进来吧,我让保安给你开门。”

    “北区66号,保安亭往右直走,倒数第三家。”

    发完信息,孟行悠下楼,用可视电话给保安室说了一声,让他们把迟砚放进来。

    难得要见迟砚,孟行悠没有任何打扮的心思,她回屋脱下吊带睡裙,随便抓了一件t恤和短裤,踩着人字拖就下了楼,连睡乱的头发都懒得拆了再重新扎一次。

    迟砚是跑过来的,听见门铃响,孟行悠开了一盏客厅的地灯,踩着拖鞋去开门。

    门打开,一个狼狈一个萎靡,桃花眼对上死鱼眼,沉默了快一分钟,孟行悠转身往里走,淡声道“进吧,不用换鞋。”

    玄关摆着一双男士拖鞋一双女士拖鞋,大概是孟行悠的爸妈穿的,迟砚觉得自己穿了也不合适,就这么直接走了进去。

    孟行悠没开什么灯,屋子很大更显得客厅昏昏沉沉。

    茶几上还有孟行悠买了没喝的饮料,她起身拿过来放在迟砚面前,难得惜字如金“喝水。”

    在外面喂蚊子等了这么久,迟砚真的有点口渴,他接过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抬头看着孟行悠,先说了一声对不起。

    孟行悠扯过抱枕抱在胸前,听完他这三个字,没好气地说“我不想跟你说没关系。”

    联系不到孟行悠的几个小时,迟砚充分体会了一把被晾着的感觉。

    然而他这才几个小时,孟行悠是快一个月。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孟行悠,内疚自责,还有景宝的病压得他喘不过气,越拖顾虑越多,越拖越难开口,到最后变成了先这样。

    他用最糟糕的方式把这件糟糕的事情告诉了孟行悠。

    换做谁都会生气。

    迟砚捏着瓶子,诚恳地说“这次是我不对,我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

    孟行悠脱了鞋,盘腿坐在沙发上“嗯,你不对,继续说,还有什么。”

    “我骗了你,承诺的事情没有做到,你应该生气。”

    “对,你就是一个骗子。”

    “我不该不回你的消息,也不该一个暑假不主动联系你。”

    孟行悠听到这,没忍住刺了他一句“你回了,只是我发十条你回一条,我从天亮等到天黑罢了,咱们还是实事求是,不要过分夸大。”

    迟砚顿时“”

    孟行悠抬头看着迟砚,眼神平淡,声音也不重“你说了这么多,都没有说到重点。”

    迟砚一怔,不太明白“什么是重点”

    “迟砚。”

    孟行悠很少这样正经叫他的名字,迟砚心里涌上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接着听她平静地说“你其实没那么喜欢我,对吗”

    迟砚心里刺痛了一下,着急地说“我没有玩你,我说喜欢你都是真的,这次是我做的不对。”

    “我知道你犯不上玩我,你不是那样的人。”孟行悠兀自笑了下,自嘲道,“我对我挺好的,但你有时候也很冷静。”

    “你心里有一条分界线,这边是我和你愿意让我看见的世界,那边是你不愿意让我看见的世界,我只能看见你的一部分。”说到这,孟行悠停顿了几秒,鼻子莫名发酸,“可是我没有分界线,迟砚,我一直在给你看我的全部。”

    “我我还担心你有什么看不到你跟我不一样,你是有所保留,不想让我看到其他的。”

    孟行悠想起在理工大两个人聊天说过的话,垂眸低声道“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喜欢到我以为你也会同样喜欢我。”

    迟砚站起来,想抱一抱她,孟行悠却往后退,摇了摇头“你别碰我。”

    迟砚僵在原地,目光沉沉,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孟行悠害怕自己后悔,索性一口气说完“你发的微信我都看了,我理解你,景宝生病需要你陪,你没有选择,你安心陪他去吧。”

    “但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撑下去,我查过了,元城和云城两千多公里,我不知道距离会不会产生美,但我知道我会离你越来越远我我们要不然算了吧。”

    迟砚再也克制不住,上前一步把孟行悠拉进怀里,死死扣住,声音沾染水汽,坚决又卑微“我不准,什么算了,孟行悠谁要跟你算了”

    孟行悠抬手锤迟砚的背,哭着说“我害怕异地,太远了,两千多公里太远了,我没办法想象,你离我那么远。”

    “最多一年。”迟砚收紧臂力,任由孟行悠的拳头往身上砸,眼神闪过一丝痛苦,“我发誓,高三我就回来。”

    “孟行悠,我们考一个大学,一个大学不行就同一个城市。”

    “就一次,以后你去哪,我跟到哪。”

    迟砚低头埋入她的脖颈处,孟行悠感觉到一股热意。

    她只知道眼泪是咸的,却不知道眼泪还是热的,热得发烫。

    “不要分手。”迟砚声音哽咽,低沉而哑,“求你了,孟行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