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28章 送饭
作品:《七零纪事》 不同于唐蜜此时的风平浪静,唐家现在就跟投入了一颗炸/弹一般,不得安宁!
唐青山抽着烟袋,烟雾氤氲,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唐秀秀不停啜泣,眼眶红的桃子无二样。
唐大海张嘴欲说话,被媳妇拉了一下,他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老二,这事你怎么看?”良久唐青山才开了口。
察觉到众人眼神停驻在自个身上,唐大山双目赤红,他咬牙切齿道,“那死丫头真是喂不熟的狼!早知道她这么没心没肺,我当时就该早点把她卖了!”
哪里轮得到她翅膀长硬,来跟自个作对,还坑的他老娘媳妇都进了局子里?
坏分子啊!谁要是背上这罪名,往后还能有好日子过?他娘还是要面子的人,她这么做真是把他娘往死路上逼了。
“二哥,这会说这话也晚了,唐蜜这丫头仗着有了亲爹的照拂,哪里还把你当回事?她这会好吃好喝,没准还跟那个下了牛棚的爹一起,看着咱家的笑话,说二哥你窝囊呢!”
唐秀秀适当的又添了一把火。
他们自个却没反省,如果不是贪得无厌,怎么会掉到陷阱里,又怎么会轮落到监狱的地步!
唐大山腾的站直身子,一脚蹬开椅子,他气势汹汹的往外走,“我这次不拎着她头发让她跪地求饶,我就不是她老子!”
张淑珍看着小叔子的身影消失,又看了眼早就没了泪水的小姑子唐秀秀,心底冷笑,你们就狗咬狗,咬一嘴的毛去吧。
去找那丫头的麻烦?不是她抬举唐大山,那个蠢货,唐秀秀都能把他糊弄的团团转,去那丫头跟前?
呵呵,她等着呢。
唐蜜听的小门震天响的敲门声,嘴角冷笑,比她预想中的还要早点。
正打算去开门,李林业拦住了她,“估计是唐家的人,你别来,我去”
唐蜜一顿,查看着这个并不雄伟的男人挡在她面前,心头一阵温暖,这才是父爱,在明知道敌我悬殊的情况下,依旧拦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
“没事,爸,咱们一起过去,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门打开,跟唐蜜想的情形不一样,门外只站着一个怒气冲冲的唐大山。
她双手抱胸,“原来是您啊,有何贵干?”
“唐蜜,你个死妮子,你真仗着有人给你撑腰,不把老子放眼里了是吧?信不信老子把你家砸了,把你俩揍一顿?!”
唐蜜冷冷的望着他,这个把原主折磨致死的罪魁祸首之一,冷声道,“我信,我为啥不信?一个窝囊蛋,放着自个亲儿不养,养着别人的种的男人,啥事做不出?”
“你!”唐大山脑袋充血,头晕目眩!他知道私底下,不少人议论他,说他缺弦,亲儿子不管,不是亲生的却下这么大的代价培养!
可他傻吗?一个残疾的,一个有学问的,他将来依靠的不还是继军?那层遮羞布没掀开,他也懒得管,可这会唐蜜说出来了,他恼羞成怒,蒲扇巴掌作势扇去!
“唐蜜!”李林业吓了一跳,作势上前要护着她!
唐蜜却冷笑一声,清冷眸子带着寒意怒视他,“你敢!”
“我有啥不敢的!”
“我跟你们家断绝了关系,这是全村人看在眼里的,你只要动我一跟寒毛,我马上就去公安局报案,说是坏分子的家属没有丝毫思想觉悟,见亲人被抓走,不是积极思考如何帮助坏分子改造,而是威胁恐吓革命同志,隐藏真相,颠倒黑白!”
她嘴皮子利索,一席话说罢,唐大山瞪大了眼。
“怎么样,还打吗?你现在以什么身份打我?爹?别笑死我了,你浑身上下哪里当爹的模样?”
“唐蜜,就算你不是我亲手的,我好歹养了你这么多年!”
“别逗了,你养我?我到你家后,下地挣工分,回来喂猪扯猪草,后来险些被你们三百块卖了!你这会有脸说养了我这么多年?”
唐大山语塞。
“你要是真的想跟我谈父女情深,行,二哥受伤,在医院做手术住院,前后花了一百多,你把钱补给我,我再考虑一下,要不要认回你!”
“我哪里有钱!”唐大山已经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了。
“没钱就从哪来回哪儿去吧”唐蜜说完,不客气的当他面,啪的关上院门。
唐大山先前来时的怒气,在她反击下,早就四分五裂,周围看热闹的奚落,回家后爹跟妹妹的指责,让他更加难以招架。
对,去看娘跟媳妇去,没准他跟公安同志解释一下,娘就能出来了!
此时,公安局里,这婆媳俩情况同样不容乐观,能进这里面的,鱼龙混杂,没几个好人。
这俩新来的,明显就是被人欺负的料。
等公安一走,俩一脸刻薄,面带蜡黄的女人就来俩人跟前竖规矩了。
田金花在村里,无理取闹是个好手,见这群娘们要来找事,当时就扯着大嗓门,试图压过她们。
可惜,还没张嘴,就被人打了俩巴掌,田金花是个吃软怕硬的,被人打的回过神后,一巴掌打在胡秀花脸上,“你作死啊,看别人这么欺负我?”
胡秀花婆媳想先报了那俩耳光的仇,可惜没等发作,就被人按在地上,摸走了田金花一直戴在手上的银镯子,跟俩人身上藏着的所有钱!
傍晚时候,唐大山才走到镇上派出所,他走的正常探视流程,等了半个小时才见到她娘。
狭小屋子里,她娘鼻青脸肿,嗷的嚎叫一声,抓住了他的手,“儿啊,你救救娘,娘不想在这啊,娘在这活不了啊!”
“娘!”唐大山心也酸,他这个人活的窝囊不假,可是,他也是个十足的孝子,不然在别人家,儿子因为老娘贪婪,掉了手指挨了刀子,男人能不怒?
他偏偏因为他娘虚情假意掉了两滴眼泪,就装作啥都不知道。
“儿子啊,掏钱,掏钱把娘捞出去也行,娘这老骨头,在这呆几日,肯定得玩完啊!”
“你说话啊,你是不是舍不得掏钱?”田金花声嘶力竭。
唐大山摇头,“娘,我先前跟公安局的人交流了,他们说,公社那边有批示,说,说明个带您跟秀花开批~斗会,还,还得在村里□□……”
“娘,娘您怎么了!”
唐蜜听的她的尖叫,心底只觉一股讽刺,她双手抱胸,主动上前贴近着她。
唐秀秀读懂了里面的嘲讽跟得意,那一瞬间,她才真正明白,唐蜜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等他们走投无路求救无门,像现在这样,跟蛇被捏住了七寸一般,卑微的匍匐在尘埃里,痛苦的哀求她!
“怎么样,我的建议你也考虑一下?要是同意的话,我这就去跟支书说一声,反正是家事,要是我不再追究了,公社那也不想留着这烂摊子”
唐秀秀深呼吸,压下到嘴的辱骂,“我能答应,但是不知道家里是啥意思,得等我回去跟爹商量一下,等商议好了,我再来找你。”
唐蜜佯装不耐烦的点头。
俩人属于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眼下没事了,就分开走了。
晌午吃饭时,老院来人了,来的正是她大爷唐大海,心里对她有气,自然全程黑着张脸,他来时背后有个筐子,里面都是上次婆媳俩从她家霍霍走的东西。
“大伯,这东西不对数吧?”唐蜜见还回来的只是当初他们拿走的一半,没留情面点了出来。
唐大海木讷脸上透出怒意,几乎是把背篓摔在地上发泄一番,耷拉着眼皮子,“我们家都是要脸皮的,你那点东西还看不上,一会肯定都给你送回来,放宽心可别吓着了!”
要脸皮?也不知道脸皮多厚才能说出这话来,不过东西都到手了,她心情好,罕见的没再吭声。
唐蜜等人把东西都送完后,又提起户口的事,唐大海想着家里老爷子说,快把她撵的远远的,再别回来的口气,冷哼着,“自然是越快越好了”
把东西安置好,跟他去大队那登记一下,后来又拿着大队开出的证明,去镇上的公安局做户籍变更。
她到公安局时,凑巧碰到了周良,周良对唐蜜印象挺好,尤其是知道她的遭遇后,多少带着点帮衬的心思,见态度不大好的唐大海虎视眈眈的看着她,还特意把她拉到一边,问她现在是不是有麻烦。
唐蜜自然摇头,人家帮衬她,她自然得知道好歹了。
周良点了点头,清秀面上如释重负,“下次他们敢再欺负你,你就来这!”
唐蜜犹豫了片刻,见他面上是大大方方的袒护,点头说好。
朝中有人好办事,加上她这手续齐全,又有村子里的证明公章,很快办下来了。
这件事办好后,唐蜜才如释重负。
唐大海脸色越发黑,看她那模样,好像自家多稀罕她似得,至于跟着迁出去的老二,他更没多大感情,一个哑巴亲爹都不当回事,他当大伯有啥好说。
“你提出的要求,咱们可都应下了,你答应咱们的没忘了吧?”
他娘年纪大了,哪能受了这个罪?而且她俩一天没回来,周围看热闹的就一天不消停。
“忘不了,放心,你回家等着吧!”她刚刚已经跟周良打听过了,就算她不追究,这婆媳能回到家,公社那边也没那么好说话,就算现在世道安稳,该有的样子还是得做,她俩这次,八成还得被□□再教育几次。
不过这不是她该操心的,她只承认松口不追究,可掌握不了公社的决定呢。
事情告一段落,唐蜜跟重获新生似得露出笑脸,这次的事,她该谢谢那个兵疙瘩,人家赵荣光要不是看自个战友份上,哪里管她是哪根葱啊!
想起二哥还在医院,她心内一动,摸了摸身上还有五两的粮票,咬牙去国营饭店要了一大碗的桃花面还有一盘炒饼过去了。
卫生院里,正是吃饭的时候,秦江平时都是他妈来送饭,不过最近他妈好像单位组织的啥活动,有点忙,就把他交给了他姐秦红艳。
秦红艳最近跟他姐夫闹别扭,三顿饭能送两顿都是烧高香的,不过他忍饥挨饿的次数多了也就不在意了,他姐跟赵荣光送,有时候一起来送,有时候俩人都认为对方来了,就都没送,他也不言语,送的多了,就都吃了,送的少,饿着也没事。
他晌午躺在病床上,看着周围陪床的带着热乎的饭,心里思量着估计晌午没人来了。
他住院,家里老头送了个拐杖过来,他试图拿来拐杖,去厕所一趟,却发现有点高估自个实力。
他半天腿几乎都打着石膏,哪里有那么容易动弹!
正低头找拖鞋时,一个带着热乎的手掌贴他身上,唐蜜进来后吓了一跳,这人是想耍杂技还是咋的,一条腿在病床上,一条腿勾着床沿,半个身子匍匐在地上。
“你想要鞋不能开口让人帮忙啊!”唐蜜扶好他身子,又帮着他把被人踢在床底的鞋子勾出来,整齐摆在他脚下。
秦江坐着,对面直视的便是一个详细的腰肢,她没剪发,乌黑的头发柔软的随着她动作摇摆,有点让人移不开眼。
估计发觉,一直盯着人家腰不大好,他把视线投在那人脸上,估计走的有点急,脸蛋跟鼻头挂着点红,倒是越发衬得她眼眸黑漆,五官精致。
唐蜜也没指望这闷疙瘩主动开口,她环顾了一下周围,噗嗤笑了,把带来的吃食放病房的桌子上,她打趣着,“你也真是惨,都住院了,还没人照顾你,又没吃饭吧?”
她打开借来的食盒,把筷子塞他手里,“还热着呢,快吃!”
她是真的对这人存着感激的,俩人看似接触不多,但她沾人家光可不少,尤其是这次户口的事,她该好好感谢人家的。
“你没事了?”秦江肚子饿的咕咕叫,也没看那饭食一眼,相反,仔细打量着她的眸子,似乎想看她有没有哭。
“嗯没事了,这次多亏你了,这顿饭是谢礼呀,你快点吃!”唐蜜见周围都是有人照看,就他这冷冷清清的,心底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见他开始动筷子,她则从屋里翻出个抹布,麻溜的把他的东西擦了一遍,拎他暖壶没水,又拎着暖壶去热水房给他打了些热水。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