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经商场时, 保姆说要进超市补充些生活用品。

    娄迩原本想顺便带小妮子逛一逛, 毕竟有一阵没让孩子接触外面的生活气息, 考虑到今天季新成在, 不好耽误他时间, 念头晃过作罢。

    季新成倒说：“我也要买点东西，要不要一起进去？”

    —

    发小群里, 一张照片掀起沸反盈天——

    “这谁？”

    “眼睛糊屎了？连老季都认不出来。”

    “不，我问老季身边的女人。”

    “重点不应该是老季抱着的孩子吗？”

    “妈呀，咋回事？谁拍的？火速出来解释一下！”

    “我拍到的！我要清楚咋回事还用得着发出来问你们？”

    “怎么看着像一家子？”

    “我也觉得！”

    “老季什么时候瞒着我们连孩子都生了？进度甩宗央一条街啊！”

    “该不会是几年前阴沟里翻船如今被人带着小孩上门认亲吧？”

    “我猜是二手货！接盘侠！”

    “……”

    越来越往恶俗狗血的方向发展。

    宗央可舍不得错过这等热闹：“那谁！赶紧跑老季跟前抓他现形！一问究竟！”

    在超市里偶遇季新成的那谁可并不敢上前去打扰, 假装没看到宗央下达的指令, 脚底抹油及时开溜。

    季新成的视线从眼熟的背影收回，辨认出是某个发小, 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果不其然发现自己又成群里的议论对象，宗央打头阵, 连发数个@, 希望他回个话。

    季新成满足他们的要求, 丢颗深水炸|弹进去：“最迟年底，你们齐齐整整的都来喝喜酒。”

    然后没再管他们被炸成怎样，伸手往货架上取下两双男士棉拖鞋, 问娄迩：“喜欢哪种？”

    娄迩险些语噎, 假装不记得他昨晚的话：“季医生自己买的东西，自己喜欢就好。”

    季新成帮她记起：“鞋子是要摆在娄女士家里的，娄女士喜欢不喜欢比较要紧。”

    娄迩敷衍：“随便。”

    “娄女士, 请认真对待。”季新成再拿起另外两种样式供她挑选，“如果你觉得都可以，那我就都买了。”

    “买那么多做什么？”娄迩忙阻止。他要真给全部放她家里，得占多少空间？怕了他了，娄迩挑了双蓝色格子纹的。

    季新成又拿了双一模一样的，外加两双同款式的粉色女士拖鞋，一并放入购物车。

    娄迩正费解，但听季新成细数道：“娄女士以后穿这双和我一样的情侣款。我家里也放一套，方便娄女士以后过来。”

    娄迩：“……”

    又听季新成紧接着道：“是不是还得要备份？好方便换洗。”

    “别！”娄迩忙抓回他企图再次伸向货架的手。

    季新成同意：“好，那以后有需要再买。”

    不会有需要的。娄迩推着购物车和坐在车里的小妮子，快速行往下一个货架，和保姆一起挑纸巾。她已经后悔带季新成进来了。

    在此之后，季新成未再作妖，只是从她手里接过推车手柄：“我来吧。”

    东西放多了，确实有点重，何况葭葭还坐在里头，娄迩接受他的帮助，与他一起推，推了一会儿遇到推销员介绍亲子装，她才察觉不对劲，松开自己握在推车上的手，站离他远点。

    季新成侧眸，冲她笑而不语。

    小妮子毫不知情自己被换了个爹，抓着棉拖鞋，企图放嘴里咬。

    娄迩不得不靠回来，拿开拖鞋，抓起围兜给孩子擦口水，然后问季新成要回对推车的主动权：“我自己来吧，你不是要买东西？”

    季新成：“买好了。”

    娄迩：“……”所以只是棉拖鞋？

    “剩下一样等会儿结账时也能拿。”季新成补充。

    “你还是现在去拿吧，有时间能挑。”娄迩催他。

    “那你一起挑？”季新成邀请。

    娄迩为的就是不和他一起，自然拒绝：“我去看看保姆要买的齐了没有。”

    季新成倒没勉强她。

    不过等他回来，发现他把两盒冈|本放进购物车里来时，娄迩一口气卡在心口。

    小妮子又习惯性去抓东西。

    这和棉拖鞋的性质可差远了，娄迩飞快夺回，将其压在最下面。

    季新成十分上手地学娄迩的动作给小妮子擦口水，然后变魔术似的掏出根棒棒糖，剥了糖果纸，手把手教小妮子握紧糖棒。

    抬头，季新成与她解释：“有机果味的，没有化学成分，糖棒也是纸质的，你放心。我在医院里偶尔会拿这糖哄孩子配合我的检查。”

    要换作其他人突然拿糖给葭葭，娄迩还真会婉拒，但或许因为季新成是对葭葭的情况十分了解的医生，所以娄迩心里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他给的不是糖，是包治百病的特效药。

    “嗯。”娄迩点一下头。

    季新成的下一句话则将她拉回尴尬的现实：“不是我个人需求。是觉得我们既然在谈恋爱，总有要用到的一天，所以先准备好，否则事到临头没有的话，很不方便。等下一盒我带回去，一盒你带回去。”

    在解释和分配的是那两盒冈|本。

    娄迩别开眼，“噢”一声，无他话，心想他的头一句，是不是有意暗示她，两人分手的这两年，他没谈过其他女朋友，所以他家里没有，因为没需求？

    说是说他要的东西已经买完了，可经过摆放毛巾、牙刷和牙杯等洗漱常用品的货架时，季新成还是添置了不少，并且放进购物车前，无一不征询娄迩的喜好。

    这回用不着他说明，娄迩也明白，他全是打算准备在他家里给她用的。

    冈|本都默许他有了，娄迩便不再矫情地说肯定用不上之类的话，干脆同样添置了一套男士的，准备在她家里。

    季新成推着推车跟在她身后，无声扬唇。

    购物的数量远比进超市前多，购物的时长也比预计多一个钟头。等他们排完超市的长队出来继续开车，抵达康靖安的家时，已八点多钟。

    小妮子早在他们还在结账的时候就睡着了。娄迩让季新成在外面等，她送孩子进去很快出来。

    季新成没意见，帮保姆拎东西到门口便折返，但没上车，倚靠在车身，吹风透气，静静等待。

    康靖安原本坐在后座里闭目养神，是司机率先留意到季新成，说了一句，康靖安才睁开眼睛往外瞧。

    车窗是暗色的，季新成看不到车里的人，但能猜到坐着的是谁，甚至能感觉到车里有眼睛在打量他。

    车子径直开过季新成跟前，驶进车库，没有停下来和季新成打招呼。

    正好，季新成也不需要。

    只是季新成有点担心娄迩还在里面。

    似感应到他的念叨一般，娄迩的身影在这时出现，与康靖安迎面碰上。

    季新成眼微眯。

    “姐夫。”娄迩停下来。

    康靖安和颜悦色：“今天怎么这个点走？”

    他误以为娄迩是傍晚就陪葭葭到现在，但距离她给葭葭讲完睡前故事离开，还差一些时间。

    娄迩解释晚上带孩子逛了会超市，并为延误了孩子回家的时间而道歉。

    康靖安在意的是：“和季医生一起逛的？”

    娄迩往季新成的方向望去一眼，点头：“嗯。”

    康靖安皱眉：“你真和他在谈恋爱？”

    早上她说完就走了，他没来得及追问，事后却越想越感蹊跷。

    “我没理由拿这事情和姐夫你撒谎吧？”娄迩面露困惑。

    康靖安认为有，颇为语重心长：“小迩，如果你是因为我的那番话，胡乱找个人来充当你男朋友，那非常没必要。”

    娄迩微怔一下，反应后甚觉好笑：“姐夫想多了。我和季医生谈恋爱，和你没关系。”

    康靖安不相信，坚持己见：“那你和季医生谈恋爱的时机也太巧了。之前怎么没见你和季医生有互动？”

    娄迩一一回答他：“就是这么巧，我和季医生上个星期刚确认关系的。我和季医生的互动，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而已。”

    “带葭葭去看了两次病，你们就交往了？”康靖安质疑。

    娄迩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一次性讲清楚：“我和他以前在加拿大就认识，只差没结婚，现在旧情复燃，重新在一起。”

    康靖安皱眉。

    娄迩见季新成朝她行来，摆手道别：“我走了姐夫。”

    “怎么？你姐夫还纠缠你？”季新成关心。

    “没有。”娄迩摇头，“走吧。”

    季新成越过娄迩，却敏锐地接收到来自康靖安的不善目光。

    季新成没给康靖安任何表情，牵起娄迩的手上车。

    康靖安盯着两人交握的手，脸色愈发阴沉，拨了童秘书的号码：“想办法查一查附属医院儿科的那位季医生什么来头。”

    回去的路上，娄迩揣着心事，没怎么说过话。

    季新成问她晚饭想吃什么，娄迩恹恹：“不好意思，让你饿到现在。你不用问我意见。”

    “你姐夫刚刚和你都说什么了？”她的情绪是从那时起有了转变，很难不叫季新成追问。

    娄迩揉了揉眉骨：“不是。我只是在想我姐姐的一些事情。”

    季新成沉默。

    车内的气氛微恙。

    娄迩察觉他又误会了，澄清：“和我们现在的交往没关系。”

    季新成眉眼舒展开：“好。”

    娄迩感觉有点对不起他，似乎总让他对他们如今的关系担惊受怕。心思纠了会儿，她给了他一个保证：“在我跟着葭葭回美国前，不会为了外因和你分手的。”

    季新成笑：“好，不会分手的。”

    分明被他曲解了意思。娄迩和他掰扯清楚：“但如果存在内因，我认为不可调和，还是会提前分手的。”

    季新成点头：“嗯，我会努力，不让我们之间出现严重的内因。”

    娄迩滋味难明：“你不要对一段注定要分手的关系这么投入。”

    季新成的眼睛一瞬不眨注视前方：“我争取的不就是和你将来第二次甩我之前的这段时间？”

    娄迩不知该接什么话，索性再度沉默。

    晃回神来时，竟已回到她的工作室。

    “你不是要去吃饭？”娄迩看时间，九点多钟了。

    “你既然吃不下，我也不去了，等下我自己回去随便点个外卖。”季新成转身到后座，拎出她的那袋东西，开门下车，帮她送进去。

    娄迩过意不去：“吃外卖不健康，你还是自己煮吧。”

    季新成轻嘲：“我煮的东西，你见过的，狗都不屑一顾。”

    有一次他也想为她下厨一展身手，菜品看起来样子过得去，吃到嘴里完全不对味，他收拾过后倒去给附近的流浪狗，结果……

    娄迩记得这事儿，忍俊不禁：“所以这两年季医生厨艺上完全没长进？”

    “如果娄女士愿意鞭策我，我是有希望得到长进的。”季新成与她相视而笑，上了楼但没进去，放下东西在玄关就要走。

    娄迩叫住他：“要不吃碗面再走？”

    “你今天不是没做饭？那别特意进厨房了。”季新成说。

    娄迩交握身前的两只手轻轻搓了搓：“我不是也还没吃？反正都要做，不多你一碗。”

    季新成似迟疑：“方便吗？你冰箱里有食材？”

    “嗯，有。”娄迩蹲身从那袋刚买的东西里翻出男士棉拖鞋，拆开给他用，“进来，你坐会儿，下个面很快的。”

    季新成不再推托，顺手进一步将东西拎到沙发前的茶几桌上。

    娄迩脱掉外套马上进厨房。

    季新成和昨晚一样，不让自己闲着，卷起衣袖跟进去，洗菜打下手。

    等两人吃完面，娄迩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今天她又放季新成进门了？为什么她又让季新成蹭饭了？

    季新成将她面前的碗筷一并端起，进厨房。

    发现他是想洗碗，娄迩阻止：“放着吧，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去吧。”

    季新成戴上橡胶手套，拧开水龙头：“不怕这会儿功夫。不能总是什么事情都你揽去做。你做饭，我洗碗，正好分工，以前不也这样？”

    “那我吃的那只碗你留给我洗。”

    季新成侧眸，眼神仿佛在说：“娄女士，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娄迩也觉自己未经大脑过滤蹦出的话着实叫人无语。她不再和他争，出去客厅，将超市买回来的那些东西拿出来进行分门别类的整理。

    那盒冈|本……娄迩纠结半晌不知该搁哪儿。

    季新成不仅洗完了碗还刷完了锅，从厨房里走出来问：“娄女士要不要检查看看？如果觉得不干净，我再冲几遍。”

    娄迩被他吓一跳，连忙将东西胡乱丢抽屉里关上：“可以了，不用检查。”

    她可不想再拖延他回家的时间。

    “好。”季新成从善如流，又走回厨房。

    娄迩跟进去看情况，发现季新成没忘记处理洗碗槽边缘的水渍。

    以前在加拿大她教过他，看来他还记得。

    “手套是挂这里晾干吗？”季新成指着窗口外护栏上的两只小夹子问。

    娄迩点头。

    季新成前倾身子往外探手。

    见围裙的带子在他腰上勒得略紧，娄迩上前，想帮他先解开。

    季新成挂好手套的速度却比她预计得快，他站回来的时候，后背一下撞上娄迩的脸。

    娄迩捂住鼻子往后退一步。

    季新成表情微变：“怎样？”

    娄迩摇头：“没事。”

    “手拿开我看看。”

    实际上她没怎么动作，手完全是被季新成扒拉开的。

    “真没事。”娄迩被他的眼睛盯得非常不好意思。只不过刚撞上的几秒确实挺疼。

    季新成松气，自行脱掉围裙，语气有些闷：“我回去了，否则让你在自己家里也不自在。”

    听言娄迩反而自责，拉住他的手：“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分开两年，我有点不习惯。你的存在感，对我来说太强了。”

    季新成哭笑不得：“我该高兴还是难过？”

    娄迩想了一会儿，莞尔：“要不你感觉一下，我如果说，你对我来讲太没存在感了，你会比较高兴还是比较难过？”

    答案毋庸置疑。

    季新成圈住娄迩的腰：“如果我感觉不到娄女士你还在意我，我怎么干得出死缠烂打的事逼你承认？岂不和你姐夫一样，是性骚扰。”

    娄迩撇开眼，心想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季新成掰回她的脸：“那请问娄女士到底欢不欢迎我来蹭饭？或者，娄女士想不想去我家蹭饭？”

    娄迩不正面作答，只道：“看情况吧。”

    季新成看得出她故意拿乔，笑笑，转口第二次为中午的事情道歉：“如果你不想医院的同事知道我们的关系，以后我不在医院拿私事找你了。”

    后半句，娄迩确实希望他能做到，但原因不在前半句，她解除他的误会：“我没有想刻意在谁面前隐瞒我们的关系。你不要刻意就行。顺其自然。”

    “好，我明白了。”季新成仿若听训一般，眼角眉梢全是温柔。

    娄迩总觉得自己会沉溺，推他一下，复问：“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季新成揶揄：“娄女士的口头禅，从‘季医生找我有事’，变成撵我离开了。”

    娄迩瞋他：“那季医生到底走不走？”

    “走，一会儿就走。”季新成应着，一手环过她的后颈，低头衔住她的唇索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5000+，明天努力继续小肥章。2分评过25字一直在送积分哈，积分可以在订阅章节时抵扣晋江币。

    有点感慨的一天。

    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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