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血影 第22章 胎记
作品:《风华》 周梨一探出水面,打算给这姑娘一掌立刻逃走,不过她马上发现了不对劲。
等一等,这姑娘的胸呢,怎么是平的?就是胸小,也不能小到这种地步吧……目光慢慢下移,她看到了要命的部位。等一等,这姑娘的生理结构不对啊。
周梨觉得血液直冲面额,有液体从鼻子里滑落,啪嗒,在水里晕开。
等一等,怎么流鼻血了?
“这水底下怎么还藏了个美人儿?”
这姑娘……不,这比姑娘还美的大男人说话了,声音一出口,周梨热乎乎的面颊瞬间抽血,从头凉到了脚。
这怪异的声音她记了四年,除了求醉城城主之外还能有谁,再看他的容貌,脑子里轰隆一响。
哥舒似情抬手撩起水花向她伸过来,殷红的唇噙着似笑非笑,傅了白粉描眉画睛的脸怪是怪的,但不可否认还是好看的,像戏台上浓墨釉彩的优伶。
这个动作却让周梨浑身的毛孔都炸开,她赶紧挥手格挡,手背触到他湿滑肌肤,吓得她缩手,怕中了他的毒。
这方池子不大,况且又是在水里,即便动手也无法大开大合地施展起来。所以两人只堪堪对了几招,周梨运掌往前平削,哥舒似情并指前探,一击之后未有胜负,两人同时收手。
“这水下不止藏了个美人,美人功夫还不错。”他调笑。
这人性情古怪,比四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周梨没吭声,下一刻她的剑如出水芙蓉,在池子底下旋开水波,往上越出水面,直勾勾刺向哥舒似情。
哥舒似情偏眸看她,带点沉思,笑意不减,“六道神功?修罗剑法?你见过聂不凡?有趣。”
周梨微惊,知道六道神功的人极少,聂不凡被关多年,外界根本不知。她出剑快捷,割断哥舒似情鬓边碎发。哥舒似情把细致的眼角扬了扬,在这当口把手一收,细若无骨的手掌缩回了水里。
周梨奇怪,不知他何意,反手把剑刃朝他光洁的肩头压下去。突然,她觉一阵晕眩,眼睛模糊起来。哥舒似情笑了笑,手指在水底下一弹,用一滴水封住了周梨穴道:“你都已经中毒了,自己还不知道吗?”
周梨脸色僵住。
手……不能动了。还有身体各处,都不能动了。
她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脑袋猛地警醒,她想起来时那片诡异的花海,那红色的话,香的怪异,原来是有毒的。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小姑娘家,不要随便和男人靠得太近么。”哥舒似情慢条斯理地说,“你既进了我的水池,那就是我的人了。”
周梨眼前花了一花,头皮发麻四肢虚软,她忍了一阵,想让自己坚持下去,但实在忍不住,头晕目眩地往后倒下。不等池水兜头漫过,一只手牢牢托住了她的后颈,温柔道:“别怕。”
周梨睁大了眼睛,看着哥舒似情凑近自己。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益发觉得哥舒似情长得妖异无常。这与江重雪不同,江重雪虽则漂亮,但尚有阳刚的男性之气,行为举止更没有一丝柔媚之态。哥舒似情截然相反,把他往戏台上放,会让天下最好的花旦都相形失色。
要怎么对付这姑娘呢。
哥舒似情有的是闲情逸致,或杀或囚,或蒸或煮,或虐或毒,都无不可。
不过,看在这姑娘长了张好皮相的面子上,该对她下手轻一些。
那么,就先玷污了吧。
月色撩人,哥舒似情打定了主意,正好陈妖都嫌弃他娶不到姑娘,娶太麻烦了,玷污一下就好。他像在检查周梨够不够格给他玷污,手指挑开她的衣裳,露出大片雪白肌肤,他含笑用目光轻轻扫过,欢喜地看到周梨露出畏惧神色,他一点也不着急,慢慢欣赏,谁知看着看着,目光忽而定住不动。
周梨全身发抖,气血四蹿,在衣襟被挑开的时候眼前都黑了一黑。她迫使自己不要慌乱,慢慢让僵硬的手指先动起来,再把内力积聚到一处,往被封住的穴道猛烈冲击,在这过程中,她眼珠往上一翻,却发现哥舒似情的表情变得古怪,眼睛通红,无比骇人。
周梨好看是好看,但哥舒似情也是看过许多美人的,又见惯了自己母亲的绝世容颜,周梨在他眼里不过算是清秀干净而已,不至于让他看呆了眼。况且他不是在看周梨的脸,而是在看周梨肩头那块不大不小,从小便陪伴着她的朱褐色月牙胎记。
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很多人身上都有胎记。可是哥舒似情的目光犹如千斤重,呼吸紧促,一下一下地喷薄在周梨脸上。他身上的味道很奇异,像某种花香,又像某种毒虫,闻多了会觉得他的气息都是有毒的。
那块胎记吸引了哥舒似情全部的注意力,就连周梨握紧了剑慢慢抬起手臂的动作他都没有发现,她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在把穴道冲开的一刹,毫不犹豫地一剑挥下,实打实地刺中了哥舒似情的左肩,剑尖没入三寸。
哥舒似情痛极闷哼,闪电般看了周梨一眼,右手握住了她的剑。
周梨呼吸不匀,面色惨白如纸。
这是个极诡异的过程。她尚且虚弱,动作迟缓,凭哥舒似情的功力,明明可以折断她的剑,但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缓慢地把剑带出皮肉,周梨甚至感受到他故意让剑在肉里绞了绞。她诧异地看他,蓦地把剑拔了出来,甩出一连串的血,提前结束了这场酷刑。
周梨浑身湿淋淋地跃出了池子,脚不沾地地往前疾驰。背后很快传来了追赶声,她仓皇四顾,一只手忽然从黑暗里伸过来同时把她往偏处一带,她本要挣扎,看清了是江重雪后,长吁了一口气,安心地被他抱在怀里。
追赶的脚步声就此停下。
哥舒似情披了一件极长的衣裳,长发未挽,脚也未着履,赤着双足也不管踩到的是污秽泥土,他本是生性极洁癖的人。肩上的伤还在渗血,把他才穿上的衣裳浸透。他把衣领扯开,然后忍痛抹了把伤口,掌上全是血。
伤口周围的胭脂粉末被他用血擦掉了,他看到自己肩上那块与周梨一样的胎记。
头顶明月皎洁,如水的色泽遍撒梅山。他闭了闭沙漠中缺水人般鲜红的眼,耳朵里密封住陈年的旧话——
“杀了她!情儿,杀了她!”
“为什么?”他大哭着凄厉地问。
没有得到答案,那个声音只是一味地对他说:“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年少的他痛哭失声。
从此他的梦中永远萦绕血的味道。
月光映出哥舒似情涂得煞白的脸,冷却了多年的血滚烫起来,重新把恶梦般的往事勾勒成形,再度放到他面前。
周梨那一剑虽非要害,但久不止血,也让身体逐渐吃力,可他如无知无觉,忽然仰头长啸,内力迸发,声音传出数里,把伤口扯得更裂,血流如注。
他不信因果轮回,更不信鬼神魍魉,如果有的话,这世上有的人早该为自己的罪行死上千遍万变,包括他。但此刻呈现在他面前的却是早该沉沦地狱的灵魂,那个灵魂还是他亲手结束,亲手送上的黄泉路。
为什么,难道这世上真有所谓冥冥中的注定么。
东面急行而来脚步声,哥舒似情受惊般地往那方向一看,他以为是周梨,但眼神暗了下去。
一个武夫打扮的人喊道:“这里也有求醉城的人!”
这一喊惊动了同行者,十几个人围了过来,看只有一个求醉城弟子,而且还受了伤,精神一振,纷纷提了兵刃冲过去。
——“记住,情儿,你若要让自己无情,就须得绝情断义。”——
可人心肉长,他不是铜皮铁骨,要怎么做到。
哥舒似情眼睛里浓的要滴血,他大笑起来,看着那些向他冲过来的人,反掌间就扼断了那几人的脖子,然后就这么踩着他们的尸身走过去,洁白的脚上全是血水。
混乱交杂的惨叫声引得更多人迅速靠近,他身形如风,出手比鬼更可怕,凡敢上前挑衅者,无一不被他断头断手,血流遍地。他眼神是失了焦距的,飘飘忽忽也不知在看着什么,或者什么都没看,只是本能的扼杀贴近他衣袂的一切活物罢了。
周梨隐藏在暗处,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被这样的哥舒似情震慑到。
突然,她身边的江重雪压抑着声音说:“他来了。”
紧贴住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周梨抬起头,看到江重雪唇角抖动,目光死死地盯住远处。她还在奇怪是谁,一抹霜华银光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