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9章 第79章
作品:《我老婆精神分裂了》 江与城将车停在诚礼楼下的停车坪, 没下车, 降下车窗, 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
他吸了一口烟,夹着烟的手搭在车窗上, 将烟盒丢回柜子,才开口。
“为什么道歉?”
程恩恩刚伸手想开窗户, 想做贼被逮到似的,立刻把手收回来, 放在腿上。
“为我之前说的话。”
“什么话?”江与城故作不知。
程恩恩眼观鼻鼻观心,安静了几秒钟, 回答:“那些话不好, 我不想再说一遍了。”
江与城抽着烟,没吭声。
程恩恩又说:“我知道, 是我自己的心理有问题,太依赖你, 又很害怕被你抛弃, 所以才会听段薇说一点点的事情,就会很慌张。”
江与城沉默着,片刻后才道:“这不怪你。”
心理学上有一种边缘型人格障碍, 这种人格障碍的一个典型表现是:非常害怕孤独和被人抛弃,极度缺乏安全感。在面对分离时,会出现强烈的应激性反应。严重者会出现自我身份的识别障碍,甚至冲动及自毁、自杀行为
“手拿脐带走进生活, 时刻在找地方接上去”,这个形容听上去未免病态,但恰恰是对这种人格障碍最恰如其分的描述。
童年时期被抛弃或者严重缺乏关爱的经历,是边缘人格的一个重要成因。
程恩恩的状况没有那么严重,只是缺少安全感,对人的依赖很深。
段薇正是看中这一点,只消在她最敏感的地方稍稍刺激一下,便能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程恩恩不知道这些,她只是觉得,自己会被段薇利用,全是自身的原因。怀疑的种子固然是段薇给她种下的,但若是自己足够自信和强大,哪里会让她得逞。
“你身边有那么多比我优秀的女孩子,我什么都不会做,也没她们漂亮……本来就是我硬巴着你的。”
“什么叫,硬巴着我?”江与城侧眸,微微皱眉,“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本来就是这样。”程恩恩说。
哥哥刚去世的那段时间,她崩溃、恐慌、孤独,一度绝食,要不是还有江与城,在绝望中一直拉着她,她可能真的会撑不下去。
是她主动和江与城发生关系,她急切地想把他绑在身边,最终确实成功了,可是回头去看,不就是硬巴着他吗。
她从来没有问过江与城,愿不愿意。
“当时是我非要和你睡觉的。”程恩恩看着自己的手指,声音有点小。
那时候人都快魔怔了,不管不顾。18岁小姑娘钻进一个大男人的被窝,非要和人睡觉,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丢人。
“所以呢,现在后悔了?”江与城的语气似乎有点阴沉,“不想巴着我,想去巴着高致了?”
程恩恩有些莫名:“我没想巴着他。”
江与城抽了口烟,脸色很淡:“是吗。我以为,你把和他的故事写成小说,是有什么想法呢。”
提起这个程恩恩就尴尬:“我没有。我就是……”
故意气你的。
她不敢说。
“随便写的。”
“随便写,怎么不见你写我们的故事,也不写和别人的故事,偏偏是他?”江与城语气幽幽。
“我当时不是在生你的气么。”程恩恩的脸都快贴到玻璃上去了,抠着手指小声嘀咕,“又没有别的男人追过我。我的桃花运那么少。”
高致的存在,恰恰是在她生命发生巨变的转折点,是在她想从头来过时,最想回去的时间点。
这次江与城不说话了。
倒不是她的桃花少,他们结婚之后,也不乏其他男人对她有过兴趣,但江与城怎么可能给那些桃花飞到她眼前的机会。
从看到高致站在她跟前低头微笑起,就一直压在心里的不爽,消了不少。
江与城掸了掸烟灰:“不是想和他重修旧好?”
“我没和他好过呀。”程恩恩冲着窗外。
江与城瞥了眼她泛红的耳朵尖儿,把烟掐了。
春天的微风拂过面颊,清凉舒缓,带走最后一抹烟雾。
江与城将车窗关上,外面的声音隔绝,车厢里很安静,空气的流动变得缓慢。
他看着程恩恩无颜见人的后脑勺。
其实她剪短发也好看,头发很软,映着阳光的颜色显得很温柔。脖颈细韧白皙,让人能想象到手掌覆上去的触感。
江与城盯着看了半晌,开口时嗓音低柔:“还离吗?”
程恩恩没有犹豫地点头。
“……”江与城伸到一半的手顿住。
程恩恩把头扭过来时,他的手已经收回,搭在方向盘上,绷着半张脸。
“当初是我强迫你的,”程恩恩说,“我哥哥说,如果不是出于纯粹的爱情,不能强求。”
江与城对于自己被塑造成一个“被霸王硬上弓的民男”,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程恩恩瞅瞅他,继续说:“我们离婚,我再重新追你一次,好不好?”
江与城转向她,目光让人看不透。
“你要是不愿意,可以不答应我的。”程恩恩被他看得紧张,补充说,“我不强迫你了。”
“……”
江与城道:“你给我解释一下,‘再追我一次’,是什么意思?”
程恩恩比他还茫然:“就是再、再追一次啊。”
这句话很难懂吗?
江与城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程恩恩屁股小幅度挪了挪,不确定地问:“我以前追你,现在又追你,不是‘再’吗?”
“以前是你追我?”
“嗯。”
江与城呵了一声。
程恩恩更没底气了,小心翼翼地反问:“……不是吗?”
江与城快被她气笑了。
他已经懒得去回想,话题究竟是怎么曲折连环拐到这个地方。
中控台的手机有电话进来,是方麦冬。江与城接通,尽忠职守的方助理在那端提醒:“江总,您到哪儿了,一点的会议需要改时间吗?”
已经抵达公司楼下的江总说:“推迟一个小时。”
方麦冬也不多嘴问,应了声“好”,便利索地挂断电话。
江与城把手机搁回去,好整以暇地坐在真皮座椅上:“那你讲讲,你是怎么追我的。”
为什么突然变成被老师提问一样了?
程恩恩指了指杯架里的咖啡:“咖啡要凉了……”
江与城冷冷地:“讲。”
“……”
程恩恩把试图转移话题的手缩回去,“我知道你喜欢丁韶姐姐,所以我请你给我补习数学,占用你的时间,不让你们有机会见面。”
那时候程恩恩觉得自己可有心机了呢,现在说起,觉得有些幼稚。
“你让我给你补习,是为了追我?”江与城问。
程恩恩点头。她那时候最讨厌数学了,要不是为了追他,怎么可能主动要求补习数学。
“还有呢?”
程恩恩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我把她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藏起来了。”
“是吗。”江与城对礼物不热衷,少了一份还真的没发现。他看了程恩恩一眼,夸她:“厉害。”
“……”程恩恩的脸瞬间又红了几分。
“说完了?”江与城问她。
程恩恩点点头。
这算哪门子的追人。
到底是谁有误解,怎么他费尽心机才引诱到自家围栏里的小兔子,以为她自己是别人竞争上岗的。
“现在告诉我,”江与城微微眯起眼睛,“是谁告诉你,我喜欢丁韶?”
“你自己说的。”
丁韶也是江与城跟程礼扬的朋友。当年他们一帮朋友时常在一起聚会喝酒,每一个人程恩恩都认识,哥哥姐姐们对她这个小朋友也很照顾。
丁韶挺漂亮的,人也温柔大方。程恩恩跟她接触得不多,因为丁韶不和大家一起工作,碰面的次数最少。
程恩恩第一次见她,是在家里。那天程礼扬请大家来家里吃饭喝酒,喝多了开始胡闹玩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江与城被问到有没有喜欢的人,回答有。当时一片起哄,一帮狐朋狗友连游戏规则都不管了,逮着他连番逼问。江与城这人,不想说的东西,无论谁来都逼问不出,推到面前的酒他倒是一杯一杯地来者不拒。
严刑拷打半天连个屁都没问出来,乱七八糟的起哄声里不知谁问了一句:“你就说她在不在现场吧。”
江与城将空掉的酒杯放下,说了一个字:“在。”
周围很吵,这个问题和答案,好多人没听到,听到的人表情都意味深长。
彼时程恩恩窝在程礼扬背后的沙发角落,大人们的游戏她是从来不参与的,别人喝酒她喝牛奶。她一直偷偷围观那边的起哄现场,没有错过江与城的答案。
她悄悄向丁韶的方向望了一眼——现场就只有这一个女孩子。当时心想,这个姐姐真的很漂亮,怪不得江与城喜欢她。
那时候程恩恩还懵懂无知,没发现自己对江与城的小心思。现在想起这事儿,心里就跟塞了一吨柠檬似的,酸。
后来的不自信,大概也有这个因素在里面:江与城在被她追到手之前,曾经有过喜欢的人,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江与城喝着咖啡,听完这些话,睨了她一眼:“蠢货。”
以前他也这样骂过她,但此刻柠檬精附身,程恩恩就不是很乐意了。
把脸扭向窗户,酸酸地说:“我没有她聪明。”
还会吃醋呢。江与城有点想把她抓过来打一顿屁股。
“谁说现场只有她一个女孩子,你呢?”
程恩恩又把头转了回来,左眼写着茫,右眼写着然。
江与城把咖啡放回去。
“你知道,你哥去美国进修,你钥匙丢了回不去,住在我家那次,钥匙是怎么弄丢的吗。”
程恩恩抬眼看他,摇头。
那时候她和江与城还不熟,虽然跟着程礼扬时常碰面,但江与城的气场是很冷的,程恩恩胆小,见到他总怯怯的,不太敢和他说话。程礼扬去进修三个月,交代她“有事就去隔壁栋找江哥哥”,那天傍晚江与城开车来接她,帮她拎过书包,程恩恩上楼走到家门口,到处找不到钥匙,给程礼扬打电话又没打通,只好去隔壁求助。
江与城收留了她,一收留,就是三个月。那三个月的每一个晚上,以及每一个周末,她都是在江与城家里度过的。也是在那期间,慢慢地和他熟悉起来,慢慢地发现这个看起来很酷很不好接触的哥哥,其实是个很有趣也很温柔地人,心里的种子悄悄萌芽。
“我拿走的。”江与城说。
程恩恩大约没反应过来,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江与城左手撑在中控台上,带着压迫感的气息一点一点靠近她:“你哥在我那儿还留了一副钥匙,他没告诉你吗”
程恩恩懵了一会儿,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那三个月的相处,是早有预谋。
她震惊地瞪着江与城:“你……”
他离得很近,泰然自若地望着她的眼睛:“嗯?”
程恩恩说不出话。
想当时她找不到钥匙,急得不知所措,背着书包在他家门口哭:“我的钥匙不见了,我回不去了。”
这个人衣冠楚楚演技精湛,十分关切地说:“那怎么办呢?”
程恩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不知道。”
然后他说:“不然我送你去酒店,给你开个房间,等你哥的电话打通再说。”
程恩恩继续哭:“我害怕,我不敢一个人去住酒店。”
他思考片刻,最后才道:“你如果不介意,在我这儿将就一晚吧。”
程恩恩怎么可能介意,感激涕零地对他鞠躬:“谢谢与城哥哥。我只住一晚,明天找到钥匙就回去,我不吵的,不会打扰你休息。”
江与城扶了她一把:“不用这么客气。你是礼扬的妹妹,就是我妹妹,当成自己家就好。”
“……”
假惺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