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第 36 章

作品:《每天都在缺功德

    张友在被确认已经死亡后, 被蒙上了白布停放,张蓓蓓也被交给了医护人员悉心照顾着。

    秦政离开帐篷时,总忍不住的回头去看那条四肢都打着绷带, 侧着身子躺在布料上的黑犬。

    现在是深夜, 但和白天没什么分别的忙碌让帐篷中没什么人, 最多只有几个熬不住的人躺在铺出来的床上小睡, 大家都处在精神最疲累的时刻,这条低声呜咽的黑犬自然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它身体很虚弱了,就算是呜咽也没了白天的声音大, 听着嗓子也像是哑了的样子, 秦政听着这低低无力又满是沙哑的声音,十分怀疑这条黑犬是不是从白天一直叫到了晚上。

    是疼吗

    他走到了黑犬身侧, 想要下手摸一摸它,却发现他身上的伤到处都有,除了头根本无处下手。

    秦政只好摸了摸它的头, 给它一点安慰。

    “呜呜”

    黑犬可怜的小声呜咽着,一双水润的眼眸抬起与秦政对视。

    看着就跟哭了一样。

    秦政没养过狗, 但也有不少哥们养过, 知道狗通人性, 摸着摸着就忍不住轻声道“是不是很疼再忍忍,等到这边忙得差不多了,你就能回部队了。”

    “呜”

    黑犬像是听懂了他的话, 四肢摆动着, 眼中哀求更重, 可怜低低呜咽着像是要说什么。

    秦政心中突然冒出一股诡异的感觉,“你不会是想跟我说话吧”

    “呜”

    见黑犬又是低低的一声,他自己就先被自己逗笑了。

    真是疯了,狗怎么可能会说话。

    恰好此时有穿着制服的人走进来,看到秦政正在摸黑犬的头,上前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毛毛,我来看看你。”

    “呜呜”

    叫做毛毛的黑犬低低叫了一声,撇过了头,那人见秦政看着这一幕,解释道“它估计在生闷气。”

    “生闷气”

    秦政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狗生闷气,顿时愣愣的重复了一声。

    “毛毛从小就接受锻炼,一直都是一条特别优秀的搜救犬,像是每次发生这种大事,它能靠着嗅觉救出不少人。”

    他继续说着“因为从小接受锻炼救人,像是毛毛这样的搜救犬都很害怕受伤,因为受伤了就不能再继续救人,所以受了伤都藏着一声不吭怕被发现,要是被发现了带去不让继续去搜救,就会生闷气。”

    秦政听的忍不住又摸了摸黑犬的头,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

    他夸了一句“真是条好狗。”

    “是啊。”

    这个人的神情却并没有搜救犬被夸耀的高兴,只是沉重的叹了口气“有时候狗和人一样重情,毛毛闹着要出去,估计就是要去救一直带着它的那名军人。”

    秦政放在黑犬上的手顿了顿“他怎么了”

    “失联了。”

    他也伸出手,温柔的摸着毛毛的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毛毛和那个军人关系好,就连这次搜救都是他们搭档,本来好好地,结果前天不是余震吗,到处都乱糟糟的,毛毛是在另一个地找回来的,那名军人就没消息了。”

    “自从被找回来,它就不吃不喝的到处去找,也救了不少人,但是就是不肯休息,我们猜着,它估计是想找到那个失联的军人吧。”

    “昨天它被一截木板打在身上,好悬捡回了一条命来,看看,四肢都被打了纱布,还想着要出去。”

    秦政的目光落在了黑犬身上,他微微侧着头,一双润湿的眸子满是哀伤,喉咙中不停发出可怜细小的呜咽声,再加上这一身的伤口,听着就让人觉得伤心极了。

    他问道“毛毛这伤重不重能好吗”

    “好好养着也能养回来,但是以后不能再去搜救了,你可能不了解,搜救犬每次遇到这样的灾难事件,到了最后收工,几乎每一条的四肢都是伤口,就像是这次,到处都是石块废墟还有玻璃渣,我们人能穿鞋,它们不能,平时能避过去,在这样的地方避不过去的,而且它们的使命就是为了救人,一旦闻到人的味道,就算是脚下踩的再痛也要过去。”

    “搜救犬的平均寿命比起普通人家养的狗低太多了,退役之后也需要找领养,一般都是留在部队养老,也有退役军人领养,只是这年头,人都养不活更别提养狗了,而且搜救犬从小就进行大量训练,它们比起普通的狗更加喜欢运动,遛狗就是个麻烦事。”

    “还有它因为参加了各种搜救而留下的伤口和暗病,万一病发就需要钱治疗,我见过有人想治却没钱的,也见过有人有钱却不想治的,所以留在部队犬舍的多,至少也有人会给它们养老。”

    他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我之前还想着,退伍之后把毛毛带回家呢,我打算以后在老家开个淘宝店,卖卖山货什么的,老家地方大,它可以随便跑。”

    秦政赞同的点头“是啊,那你到时候带它回去吧。”

    那个人笑了笑,没说话。

    “呜呜”

    被他摸着头,黑犬突然转过了头,低低的冲着他叫了几声。

    “真有灵性。”

    他夸了一句,眼中满是喜爱。

    帘子再次被掀开,一个同样穿着制服的人端着盆走了进来,蹲在黑犬身前,“毛毛,来吃饭了。”

    他刚把盆放下,突然觉得有点不对,抬起头来却发现秦政正在用瞠目结舌的模样直勾勾盯着自己。

    军人“有什么事吗”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摸了一手灰,神情讪讪起来“那个,我刚刚从外面回来,想着一会还要出去,就没洗脸。”

    说完了,秦政却还是在震惊脸看着他。

    不,准确的说,他是在看被这名后进来军人直接穿过的灵体。

    这名给他科普了搜救犬的军人缓缓起身,退后一步,笑了笑“你放心,我没恶意,就是想着要走了,过来摸摸毛毛解馋。”

    说着,他换了个边,俯下身摸了摸黑犬,“毛毛,我祝福你找到他啊。”

    秦政僵硬的看着这名聊了半天都没看出他是灵体的军人站起身,向着外面的册子下而去。

    过来喂狗的军人奇怪的看着他和黑犬一致的视线回头,“你们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秦政还是有点不习惯自己这看见人了聊了半天才知道不是人的体质,搓了搓身上一瞬间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干笑几声,赶紧起身往外面走去。

    “奇奇怪怪的。”

    军人挠挠头,转头对着正直勾勾盯着秦政背影看的黑犬道“毛毛你说是吧。”

    黑犬低声呜咽着,眼望向那半空中发着光的册子,一双润湿的眼眸里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真的吓我一跳,看着就跟个正常人一样,怎么就是个鬼呢,要不是当时他身体被穿过去,我根本看不出来。”

    秦政一边搬着石头开路,一边小声的和一边同样在搬石头的顾时临嘀咕着“大师,我记得灵体死了之后不都会是生前的样子吗而且差不多透明的样子,当时我死,不对,我魂魄离体的时候,手臂上也有伤啊。”

    “怎么他就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因为他是军人。”

    顾时临毫不费力的搬开面前石块,淡声道“他救过人,身上有功德,这丝功德保他即使死去也能保持神志清醒。”

    秦政若有所思的望着一个个麻木面容赶来的灵体们“那他们这样面无表情的就是没有功德的”

    “没有执念,没有功德,清楚知道自己已经死去。”

    顾时临很快清理出了一小片道路,他望着废墟上正在忙碌着的活人们,突然道“那条狗很通灵性。”

    “对啊,那眼神真的跟个人一样。”

    秦政接话道“它真的看上去很着急,像是在求着什么,但是我又听不懂狗语,要不一会大师您去帐篷里面试试”

    “你不会狗语,我就会了吗”

    “不是,我是说您可以算啊,您不是拿着龟壳一算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时临轻笑一声“我只算的出生死,它还活着,我怎么算”

    “说起来。”

    长相俊美的年轻医生偏过头,神情淡淡的与满脸懵的秦政对视“你是天煞孤星,按理来说,算吉凶应该不错,是个好苗子。”

    秦政“”

    “您是在夸我”

    “还有啊,我真的不觉得我是天煞孤星,大师您也说了,这是高配版的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所有亲近的人,但是您也看到了,我父母都在,还有个哥哥,身边朋友遍地,要多么潇洒多么潇洒,就算您要说是玉佩庇护我,这枚玉佩可是我一岁大的时候才戴着的,那岂不是在那之前把亲人都克光了。”

    顾时临看着秦政眼中的坚决,笑了笑“你比我上一个见过的天煞孤星要幸福。”

    秦政“那当然了,我根本就不是天煞孤星,大师您也有算错的时候。”

    他坚决的否认完,突然灵光一闪“大师,您刚刚是不是说我是好苗子了还说我算吉凶不错,那要不”

    秦政说到这里,厚脸皮的嘿嘿笑了几声,讨好道“要不您收我为徒吧”

    “我觉得吧,我这个人特别虚心好学,然后人缘也特别好,而且您要是收我为徒,您要什么孝敬直接说,我肯定给您办到。”

    “还有啊,您不是总嫌弃我去烦您吗要是我学会了这些,以后岂不是就不用去烦您了”

    他越说越觉得美,却见顾时临淡淡笑着,“我曾经有个徒弟。”

    秦政依稀记得曾经他也说过有个徒弟来着,再往前就记不清了,反正现在说话也是干活不说话也是干活,他好奇的问了句“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比你有担当,比你聪明,也比你受人尊敬。”

    秦政“大师,能不和我比吗”

    “比你有钱,比你有能力。”

    顾时临看了他的脸一眼“长得也比你有男子气概,当时,整个京城的女子很少没有不喜欢他的。”

    “太夸张了吧。”

    秦政抽抽嘴角“还整个京城都喜欢,那他得过的多舒心。”

    “不。”

    顾时临垂下头,继续搬动着石头“你比他要幸福。”

    “你现在所拥有的,是他梦寐以求,做梦都想要的。”

    秦政立刻乐呵起来,乐呵完了之后,又陷入迷茫“我拥有的我拥有什么啊”

    “家人,朋友,生命。”

    “如果他是你,应该会很珍惜吧。”

    顾时临站起身,看着天边朦胧被乌云遮住的月亮,突然拧紧了眉,转身望着秦政脖间静静戴着的玉佩。

    以前想不通的一切,好像突然通了。

    尤其是,为什么玉佩会在秦政身上。

    秦政傻呆呆的看着顾时临唇角突然扬起了一抹笑,这笑还挺好看,可惜笑的他浑身发寒。

    “大、大师,你干什么笑的这么渗人。”

    “蠢货。”

    顾时临叫了一声,秦政下意识啊了应答。

    “拜我为师。”

    “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