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第 32 章

作品:《给三个反派当继妹后

    第三十二章

    一眨眼, 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苏夫人望着苏慕晴, 忽然间想起了许多事来。

    她是厌恨苏家的,当初保皇的世家,谁人不厌弃苏家?

    当初弃官而逃,得以保全了家中钱财, 并未受到太多的牵连, 可到头来人丁凋零,不足三十年便成了这幅模样, 只余下这么一丁点儿血脉。

    她也曾是天真浪漫的少女, 在嫁给苏朝风过后,却过得凄苦沉闷, 身上娇艳些的颜色都不肯穿了,整日死沉的颜色。

    她明明对苏朝风那个男人都没有任何感情, 死了就死了,她才不会像谢瑜君那样哭哭啼啼。

    也是当时, 她无奈之下照顾了苏慕晴。

    小时候的她团子一般,肌肤粉嫩白皙,比她见过的所有孩子都可爱。

    她不辞辛劳的照顾着她,短短几个月, 竟已生出了感情。

    苏夫人时常抱着她笑,可后知后觉,她触电似的将苏慕晴还给了谢瑜君, 还狠狠骂醒了她。

    她何曾不是在骂自己?

    一个小小的婴孩,却轻易撬动了她古井无波般的心。

    苏夫人慌乱似的逃离, 她这些年过得大约是太沉闷,太寂寞了,否则怎会如此?

    几年后,她朝范家过继了一个孩子,说苏家无男丁继承家业,实际却是为了转移注意。

    疼爱谁不好?非得疼爱苏家的孩子?

    然而苏夫人却发现自己即使过继了苏映晗,她也无法真心疼爱。苏慕晴是她看着出生的,自小照顾的,她竟生出了些许血脉相连的滋味。

    可笑。

    苏夫人这些年潜心礼佛,内里渐渐开始厌恶起自己这种态度来。

    当她看到苏慕晴脖间的掐痕时,她第一时间极为恼怒,并不是装出来的:"大姑娘,你脖间的掐痕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慕晴将目光放到了苏映晗身上,又飞快的低下了头:"我不敢说……"

    苏映晗的眸子微沉,明明已经警告过她了,竟还敢告状?

    "有什么不敢说的?你在章家女扮男装都敢,现在连说是谁害的你都说不出口了吗?"苏映晗故意开了口,隐隐有些警告,"不过我也提醒你,在母亲面前不要信口雌黄。"

    苏慕晴再次抬起头,长睫微微轻颤:"大兄不知道么?"

    苏映晗没想到她还敢继续下去,一时好几道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让他如临针扎。

    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却不能不在乎养育他两世的苏夫人。

    苏映晗嗤笑一声:"我知道什么?"

    苏慕晴眉头微蹙:"这件事情,大兄不也参与其中?"

    当她的话一落下,苏夫人表情都变了。

    她不敢相信的望向了苏映晗:"晗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映晗朝她跪下,紧紧的抿着唇,身体僵直成一条线。

    苏夫人已经气急了:"去拿荆条来,今日若不动用家法,他以后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了!"

    丫环迟疑的行了一礼,作势便要去拿荆条。

    苏慕晴的声音却在正厅里想起,显得天真而无辜:"夫人拿荆条做什么?"

    "他不是掐了你?"

    苏慕晴掩去眼中的一切情绪,露出一个笑容:"夫人约莫是误会了,我说大兄知晓,因为这伤是在裴家庄子上受的,还是大兄救我出来的。"

    此话一落,惹来苏映晗格外震惊的目光。

    他久久的打量着苏慕晴,她脸色苍白,脖间的掐痕犹如瓷瓶上那一圈淡青的纹路,看上去格外明显。明明都这样了,竟还替他隐瞒?

    苏映晗的心中生出几分复杂来,整个身体也不再僵直。

    苏夫人疑惑的朝苏映晗:"晗儿,可是真的?"

    "是。"

    "那你为何方才不说?"

    "母亲不知道,我救出妹妹时发现了多少事,裴家庄子上的那群罪奴,差点害得她去死,摆明了存心要杀了她。"

    苏慕晴也开了口:"是啊,这掐痕,便是那群奴才做出的,大兄不说……也是维护我的名声,毕竟我曾被关起来过。"

    苏夫人眉头紧蹙,叹了口气:"起吧,倒是我武断了。"

    苏慕晴和苏映晗皆是起身,苏夫人便说:"你受了如此大的惊吓,章二公子的事,我便改日再问问你。"

    她又拂袖:"我也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两人恭敬的走出了屋子,等到四下无人,苏映晗才望向了她:"在里面的时候为何帮我?"

    "大兄本就因为得了疯病而被夫人关起来过,我也曾被别人关起来过,知晓那种滋味。"苏慕晴虚弱而细细的说,"放心罢,方才大兄是发了病,我不会乱说的。"

    苏映晗深深的凝视着她,继而露出一个笑容:"慕儿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放过你?"

    "大兄,你真是病了。"

    "不是病了,而是悟了许多事。"

    苏慕晴微怔:"比如?"

    "比如……要不折手段,要比旁人更狠。"

    "可这样,不会更加孑然一身了吗?"

    苏映晗目光微沉,嘴角却依旧是缀着笑容的:"那慕儿以为如何?"

    "我也听下人议论过,大兄是被魇着了。我只是不希望大兄困在梦魇之中,现在的事情才是真实的。"

    "梦魇……"

    苏映晗喃喃的念了下这两个字。

    或许吧,于他来说,可真是一场漫无止境的梦魇。

    他深深倒在血泊里,看着别人踩踏着他的尸体,一步步登向最顶峰。身上的血液尽数流向石板上,他还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冰冷。

    醒来之后,那种滋味迟迟无法消散。

    "这些天,我的确被魇着了。"

    苏映晗的手指抚摸到了她的脖颈,皙白纤弱,仿佛一折即断。

    然而苏映晗却没有再掐着她,反倒轻声说:"回去以后,仔细上上药。"

    苏慕晴露出一个笑容:"好。"

    等苏映晗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苏慕晴的心脏还在狂跳。

    她清楚的知晓,自己刚才做的事未免太过危险了。

    但她明白一个道理,施以薄恩,比报复一次更能让苏映晗消停。

    今日就算告了状又如何?

    苏映晗以后不会这么对待她了吗?

    只怕是做得更狠,手段更加隐蔽。

    她总有察觉不出的一天,到那个时候,苏慕晴的处境便会更加危险了。

    于是,她行了一步险棋。

    还好、还好……

    苏慕晴松了一口气,只希望苏映晗以后莫要再对她作妖了。

    —

    别苑上待了几日,苏慕晴脖间的伤便消散了许多。

    有苏夫人在,苏映晗不敢对她做什么,反倒事事尽心,端得是一副关爱妹妹的好兄长的模样。

    苏慕晴陪着苏夫人用完了早膳,原本打算告退时,苏夫人却喊住了她:"大姑娘,你留下来吧。"

    四周的丫环都退了出去,只余她和苏夫人在屋子里。

    苏夫人这一辈子是强硬的,心肠也坚硬如铁,在苏朝风死后,自己支撑起了苏家的生意了十几年,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苏慕晴有时不知怎样和她相处,毕竟自己所有的讨好,对方都不接。

    可她却敏锐的察觉,苏夫人不会对她不利。

    "坐。"

    苏慕晴盈盈坐下,一双眸子疑惑的打量了过去。

    苏夫人擦了擦嘴角,这才道:"章二公子和七皇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苏慕晴斟酌着用词,一时难以开口。

    "不用考虑着如何搪塞我,说实话。"

    "这件事情夫人知晓了不好。"

    "有何不好?南阳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只怕把事情摆在台面上说了。"

    苏慕晴想起之前章士杰的确是个不思上进的纨绔,吃喝嫖赌,玩世不恭,外面的红颜知己不知多少,就连她扮作男装时,都见到过不止一个。

    所以沈灵犀说萧奕谨喜欢自己时,苏慕晴第一个不相信。

    旁人不知道萧奕谨,她跟在萧奕谨身旁的这几年,难道也不知么?

    "夫人,您知晓了又如何?不知晓又如何呢?"

    苏夫人深吸一口气:"这于我,尤为重要。"

    苏慕晴沉默了下来,"章士杰的确就是七皇子,他是利用我假死。"

    这事儿听上去太过曲折,苏夫人想起十七年前的那个雪夜,依旧惴惴不安。

    若章士杰真是七皇子,沈兰是痛失了一个儿子,让七皇子顶替了章士杰的身份,那当初从沈家抱出的另一个孩子是谁?

    她多年来的猜想忽然得到证实,苏夫人身体摇晃了几下。

    "大姑娘,你还记得苏家那块儿玉佩吗?"

    "自然,我贴身带着呢。"

    "这里只有半块儿,若以后……你寻到另外半块儿,定要同我说一说。"

    苏慕晴少有见到苏夫人如此脆弱的时候,她连忙柔声应下。

    她正安慰着苏夫人,丫环忽然站到了门口,急忙朝苏夫人禀告:"夫人,公子请你带着小姐去正厅一趟。"

    "什么事?"

    "裴公公的人到了。"

    苏慕晴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她忘不掉裴德胜是如何为了自己,强行把她和裴清砚送到庄子上的,连让大夫给她们探一探脉都不肯。

    她知道,裴德胜无非是怕裴家有人久病,会让皇上以为裴家出了疫病,从而剥夺他侍奉之权。

    若是被发配至了其他宫里,要想再爬起来就难了。

    苏映晗已经派人来请了,说明裴家的人已经到了跟儿前。

    她低着头,心情沉重的跟着苏夫人走在廊道里。

    苏夫人已经知晓裴家对她不利,甚至于危害性命。她厉声道了句:"大姑娘,将腰挺直了。"

    苏夫人面色严肃沉稳,像一颗长青的古树:"苏家的人,不兴弯着腰走路。有什么事,自有我替你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