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羽走到面具人面前, 颇为惊讶地发现, 这面具人居然还有气。

    要不要再补上一刀？

    自打来了修真界，她别说杀人了, 就连一只兔子都没杀过, 暂时还不想破戒，便把目光移到了面具人腰间的储物袋上。

    她解下储物袋，暴力地储物袋上的神识印记，简单看了看储物袋里的东西。

    灵石若干, 丹药若干, 法器和符箓若干, 比较特别的, 是一枚鬼面令牌, 与一幅画。

    她把令牌取出来。

    鬼面牌的背面，刻着“修罗”两个大字, 底部还有一行小字, 写的是“鬼火堂二等弟子, 郝豫章”，结合小说剧情，夏羽知道, 这是修罗城的弟子令牌，二等弟子, 此人在修罗城的分量不太重, 却也不是无足轻重的炮灰弟子。

    她又取出了那幅画。

    这竟然是她的画像, 与她的模样一般无二。

    夏羽心头发冷。

    她的画像怎么会出现在修罗城门下的手里, 难道方炳南已经跟修罗城搭上关系了？

    她又解下了面具人脸上的乌鸦面具。

    面具下的那张脸，非常熟悉，正是卖面具的那个地摊的摊主。

    看来，她去买面具的时候，这个人就认出她来了，而后隐匿到这竹林里，向她出手。

    夏羽深吸了一口气，沉吟片刻，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个玉盒。

    玉盒里是一株迷神草。

    此物能让练气修士产生轻微的幻觉，精神涣散，若是用暮雨花的花汁调和，就是效力极强的迷药。

    她把迷神草揉碎，小心地把草汁滴进面具人嘴里，而后取出一粒二品回春丹，塞进了面具人口中。

    没多会儿，面具人身上的外伤开始愈合，眼皮轻颤，显然马上就要清醒过来了。

    夏羽把丹田里的沉玉灵焰调了出来。

    有风从竹林里吹过，因方才一场激斗凋零的竹叶漫天纷飞。当叶雨落尽时，夏羽已经用幻术把自己变成了方炳南。

    一身深黑色绣银色暗纹的法衣，修长清瘦的身材，沉肃淡漠的眉眼，足以让神智不太清醒，又重伤未愈的修罗城弟子信以为真了。

    面具人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看清楚身前之人的面容后，他脸色苍白，顾不得重伤，挣扎着爬了起来，双膝跪地，毕恭毕敬道：“属下拜见少主！”

    夏羽冷“哼”了一声，刻意压低了声音，沙哑道：“原来你还认得我这个少主！”

    面具人大汗淋漓，颤声道：“属下该死！可潜入方家寻找邪皇令是城主亲自吩咐下来的事情，而能带属下进方家的楚倩如，非要属下替她除掉夏羽不可，属下也是为了城主的大业着想，才冒险对夏姑娘出手！还请少主看在属下对您一片忠心，那夏姑娘又毫发未损的份上，饶属下一条贱命！”

    夏羽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邪皇令的事情，城主是怎么安排的？”

    面具人道：“城主的安排，属下先前都已经密报给您了啊，目前并未收到计划有变的消息。您让属下悄悄做的事情，属下也都安排好了，只等方家大乱一起，属下就能浑水摸鱼，为您抢到邪皇令。”

    夏羽又问：“你们打算用什么办法，让方家大乱？”

    面具人道：“少主您不是说过，这件事情您自会安排，属下只管听命行事就行吗……”忽然脸色一变，猛然抬头，“不对，你到底是谁？”

    夏羽一见面具人有要醒来的征兆，立即用木灵力凝出了一根长藤，抽向面具人的后颈。

    她本以为，自己这一鞭子，足以把他打昏，却没想到，他的身体居然像个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一股骇人的气息，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辐射。

    她怎么就把自爆这回事儿给忘了呢？

    夏羽后悔不迭，身形暴退。

    “轰！”

    面具人的身体爆炸开来，方圆百丈内竹子齐刷刷折断，狂风大作，沙石齐飞。

    夏羽眼睁睁看着自爆丹田的冲击波和飞剑流矢一样的碎石扑面而来，一连凝出了五个金盾术，金色的灵力护罩一层层把她笼罩了起来。

    可练气巅峰的修士自爆，威力不啻于筑基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五层灵力护罩瞬间碎裂，灵刃和飞石继续向着她的身体轰来。

    夏羽本能地想要躲进伴生空间里。

    就在这时候，一根朱红色羽毛不知何时飘落到她的面前。那羽毛凭空变大，迅速变成一扇门般大小，挡在了她的身前。汹涌的冲击波和飞石雨一撞到羽毛上，就被反震了回去。

    夏羽惊魂未定地原地站定。

    一个一身朱红色法衣男修，从一侧倒伏的竹子后走出来。他的手里摇着一柄羽扇，挡住了面具人自爆一击的那根羽毛，显然就是从这一柄羽扇上□□的。

    自爆闹出来的动静散去后，羽毛自发飞回了男修的手里。

    夏羽忙上前道谢：“晚辈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她方才用观灵术探查过了，这男表露出来的实力，是筑基后期，尊称一声“前辈”肯定没错。

    男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坑，还有面具人已经碎成十八段的尸身，不客气道：“初次斗法，就该一击毙命，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反杀的机会，你玩什么套话逼供的把戏？差点儿被共归于尽的滋味如何？”

    夏羽被惊吓到了，讪讪道：“前辈一直都在？”

    男修点了点头：“嗯，自打你出了坊市，我就跟在你后面了。夏羽，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澄阳会放任你这么个一点儿斗法经验都没有的小姑娘，独自去外面闯荡吧？”

    夏羽蓦然抬头看向男修。

    这人的相貌生得极好，眉眼温雅秀致，气质淡泊出尘，是个只要见过一面，就很难忘记的人，她无比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阿鸾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个修士的影子。

    她小心地问：“敢问前辈是……”何方神圣？

    男修笑笑道：“我们在太阴仙宫里见过面，如今化作了人形，你就认不出来了吗？”

    夏羽立即想起了那只一直在闭关的朱炎鸟，阿炎，惊喜道：“您出关了？”

    阿炎点了点头，说道：“澄阳托我照应你一年！”

    “这……我能照顾好自己，大师兄不日就要前往蝎子山战场了，前辈还是……去保护他吧！”夏羽期期艾艾道。

    她其实不太愿意与人同行，特别是和君平关系匪浅的人。许是之前被这个大师兄算计出阴影了，她实在不敢随便接受他送过来的好处了总觉得前面有什么坑正等着她跳。

    阿炎道：“我修为不及他，跟着他身边也不过是添个累赘！你这么不愿意让我跟着，莫不是怕你和九龙渊下那只杂毛鸾鸟的关系，被我传扬出去？”

    夏羽险些跳起来：“您……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了？”

    阿炎点了点头：“整个修真界，身具鸾鸟血统的妖修，一共就两只，一只被玄元宗镇压在九龙渊下，另一只就是你，你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还用猜吗？”

    夏羽有气无力道：“那……前辈不反对我去九龙渊？”、

    阿炎道：“我为何要反对？你和澄阳之间结下了双生魂契，生死同命，令尊想要你好好活着，就不能坐视澄阳陨落，不是吗？”

    夏羽苦笑了一声，没说话。

    她有点儿怀疑，君平在她身上种下的双生魂契，目的不在于她，而在于阿鸾的鸟爹，修为已臻至元婴后期的鸟爹，青凌妖君。

    不过，君平本人就有一个号称修仙界第一人的化神师尊，应该还看不上元后鸟爹吧？

    她沉思时，阿炎已经走到了被炸出来的大坑前，捡起了面具人仍旧完好无损的储物袋。

    他没看那储物袋，直接扔给夏羽，问：“接下来你想怎么做？是忘了这件事，离开归元山城历练，还是回一趟宗门，把这个储物袋交给执法堂？”

    夏羽回过神来，想了想道：“还是回宗门吧！”

    她没办法从面具人之前的说的话里，准确地推测出修罗城究竟在谋算什么大事，却也能感觉到，这事儿绝对非同小可。

    阿炎点了点头，身形微动，瞬间消失在原地。

    夏羽愕然，四处张望。

    他的声音随之在她脑海里响起：“别找了，我在你的伴生空间里！”

    夏羽：“……”

    我的伴生空间，你为何能够来去自如？传承记忆里可没说过，这伴生空间就是个公共客栈，谁都能进去住上一阵子！

    她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个原本用来装灵石的木箱子，忍着恶心来到被炸出来的大坑中，把面具人零碎的尸身一块块捡起来，扔进木箱里，又把木箱收进面具人的储物袋里。

    唔，这尸体也算是重要物证之一，丢不得。

    再次来到归元宗的山门前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她走进山门，径直来到执法堂的大殿前。

    暮色昏冥，玄黑色的大殿沐浴在橘红色的夕阳余晖中，如一只伏卧在地的黑色巨兽，没来由让人心中忐忑。

    一男一女两名筑基期修士在殿门处值守。

    那男修夏羽不认得，女修却是熟人，正是已经筑基的卓彤，重峥真人的入室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