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时间一转就到了除夕夜，乡下的物资短缺，可这也并不妨碍乡亲们庆祝一年丰收的喜悦气氛。

    空气里弥漫着腊鱼腊肉的香味，各家各户开始清点年末自家分得的粮食，准备做一桌美味佳肴，犒劳自己一年的辛勤劳动。

    在一片喜气洋洋中，林眠正陪着何家两个小孩做寒假作业。这俩孩子虽处不同年级，私下里也在互相较量。这次老二何幼蓉考了全班第一，而老三何从波只考了全班第三，暗地里不服气，想要更加努力的学习超过姐姐。

    林眠看着两个暗暗较劲的小朋友，心里也是一阵欣慰，“别写了，去玩吧。正好你们哥哥今天下午回来，他看到你们在村口迎接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俩孩子一听到哥哥要回来，作业也顾不上写了，马上兴高采烈地跑出去，和自己的小伙伴炫耀了。

    林眠笑着看着俩孩子跑远，起身去自己房里收拾东西。她这些日子偷偷攒下来一些口粮，加上赶集时去买的糕点，倒也算是年货了。

    她把糕点分了一半出来，揣上自己的口粮，加上自己之前给老人家买的礼物，向许爷爷家赶去。

    这些天来，村里人也逐渐知道了林眠在给许砚平送饭，顺便照顾他的事。但大家出于以前许白山给他们无偿治病的情义，都没有置喙。

    许老爷子就这样安心地吃着林眠送来的热气腾腾的新鲜饭菜，养胖了许多。之前送饭的人不是很上心，大多数时候菜饭都是冷的，老爷子吃了后容易闹肚子。

    腿上的伤也在林眠带来的药物的疗效下，慢慢恢复着。现在许老爷子一看到林眠来，就笑得合不拢嘴。

    “许爷爷，新年快乐啊！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林眠知道老人家喜欢医书，但下乡的时候大部分都被毁了，便特意去城里旧书店淘了一本，又给买了支钢笔和笔记本。

    “《神农本草经》孩子，真的谢谢你啊，你有心了。”许白山接过书，顾不上寒暄就直接翻看了起来，显然是很喜欢这本书了。

    “那我呢？就没有新年礼物给我吗？”被冷落在一旁的许砚平不堪示弱地问到。除夕夜这种大日子，他当然不会缺席。

    像他这样的大帅哥可是十分抢手的，从很早之前就有人来问他要不要一起过除夕，村里多得是女知青给他送礼物，不过都被他拒绝了，林眠不会不送吧

    “你没有。”林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从答应给许爷爷送饭后，她经常能碰到许砚平。越了解这个家伙，越想回到过去戳瞎自己的眼睛，什么新竹一般的高冷男神，这分明是个自恋傲娇的抖m啊！

    林眠明明都不理他，他还总是巴巴地凑上来，被她怼了一顿后，又委屈地缩回角落里。可是，他完全不长记性，下次还是会继续往林眠身边凑。

    不过，他还是有优点的，比如说从来不拖欠工资。每个月给她发工资的时候，平时那张已经看习惯的脸，在那一刻都显得无比帅气。

    此时许砚平那张脸和帅气完全扯不上关系，他耷拉着脑袋，神情沮丧，默默忧郁了好一会儿。可见没人理他，他很快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欢脱。

    “好吧，不过我给你们准备了，新年快乐！”许砚平兴冲冲地从包袱里掏出两本册子。一本是给许爷爷的，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许砚平同样买了医书。

    “《黄帝内经》这本书我不是有吗？之前叫你帮我晒书你都没看到吗？唉，年轻人啊，做事一点都不走心。”不同于对林眠送的礼物的满意，许爷爷对这个孙子横挑骨头竖挑眼睛。

    再次收到来自爷爷会心一击的许砚平已经失去了斗志，丧丧地递给林眠一本册子，有气无力道，“给，这是你的。”

    林眠见他实在可怜，决定不管收到什么都要假装出很高兴的样子，好安慰一下许砚平。

    翻开册子，林眠觉得自己不需要假装了，许砚平真的太会挑礼物了。这是一本集邮册，里面夹着两版□□邮票。

    “你好像很喜欢收集邮票，上次去城里，顺便帮你买了点。你喜欢吗？”许砚平一直在观察林眠的神情，生怕自己又送错了礼物。

    林眠转过身，高兴地直接抱住了他，“我很喜欢，谢谢你。”抱完才想起，这不是思想开放的后世，看着被她的举动吓得满脸通红的许砚平，尴尬地松开了手。

    “额，我刚才是真的很开心，你送的礼物真的特别好，特别合我心意。”林眠打着哈哈，从集邮册里抽出一版。

    “我不需要这么多，这一版你收好了，千万不要弄丢。”林眠将邮票往许砚平手里一塞，非常羞耻地逃跑了，“就这样，何大爷家还有很多家务等着人做，我先走了，新年快乐。”

    看着林眠的背影，许砚平才缓缓吐出一句，“你喜欢就好。”收好了邮票，他又将视线转向了一直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许爷爷，“爷爷，刚才怎么回事啊，我明明翻过你的书箱，发现你缺了这本才买的。”

    “哦，那是我记错了，我以前有这本的。”许爷爷摇头笑了笑，深藏功与名。

    这边，林眠刚回到何支书家，何支书特意邀请她到自家吃年夜饭，权衡了一下知青点的饭菜和支书家的，林眠果断地抛弃了各位革命战友。

    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了院子里的叽叽喳喳声。“啊，林眠来了，我们家的老大回来啦，也就是你佩山哥。”

    何大嫂兴致勃勃地给林眠介绍着，只见院里有个二十左右，面容清俊的青年，正俯下身子回答着两个小孩的问题，正是何家三兄妹。

    不知道聊到什么，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看见林眠过来才止住。

    何幼蓉拉着林眠的手，给她介绍着，“林眠姐姐，这是我大哥哦，对我可好了。人也非常厉害，现在是大学生呢。”

    林眠看着她那嘚瑟的小模样，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知道啦，我们蓉蓉心心念念盼望着的大哥回来了。”

    何幼蓉害羞地将脸埋在林眠怀里，“你好，我是林眠，去年刚下乡的知青，占用了你的房间，真的是很不意思。”林眠一边扶住小姑娘，一边腾出一只握手。

    何佩山虚握了一下，“我是何佩山，你好。林知青，那间屋子你就拿去住吧，反正也是空着，没关系的。”

    两人打完招呼后，两个小家伙又缠上了哥哥，他们有太久没见到哥哥，又好奇外面的世界，兄妹几人有说不完的话。

    林眠则去了后厨帮厨，虽然她做饭的水平也就马马虎虎，但给人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何大嫂做事很麻利，三下五除二就烧了好几道大菜。林眠看着饭桌上的红烧鱼块和土豆炖排骨，馋得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来到这里几个月了，虽然不是完全吃不到肉，可也少得可怜。林眠是有钱，可这个时代不管买什么都需要各种票证，她自己又不太会做，去国营饭店吃了几顿票就没了，只能每天画饼充饥，安慰自己还有多久过年。

    今天终于能吃到肉了，林眠激动万分，她今天要大吃特吃，把之前欠的肉都给补回来。

    事实证明，林眠还是想多了。看起来一大盘子肉，但实在耐不住人多，一分每人就不剩什么了，她又不可能真的和别人抢肉吃。林眠看着自己碗里的几块肉，望天无泪。

    支书看她兴致不高，还以为她想起了城里的亲人忙安慰，“林眠，今天除夕是不是想家了，我这里有个你家里人寄来的包裹，我差点都忙忘了。”

    林眠接过包裹，“谢谢支书，我还好，只是看到肉太开心了。”林眠埋头苦吃，即使吃不到肉，多吃点蔬菜也好。这些菜平时想吃都吃不到呢。

    宾主尽欢的一席饭吃毕，林眠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分发给众人，回到房里去拆包裹了，她是真的想不到家里会给她寄什么。拆开一看，有林家大哥寄的罐头和三十块钱。他竟然又把那三十块还回来了，林眠叹气。

    也有林妈妈给她寄的一条棉裤和麦乳精。林眠手里掂着那红色的罐子，心想原身家人其实也没那么不关心二女儿嘛。

    最难以置信的是，还有原女主林曦寄来的东西。她寄了一件红毛衣，并附了纸条说这是特意给林眠织的，孝敬她老人家，还特意说动了母亲给林眠寄东西，让林眠不要杀了自己。

    林眠看着那张纸条，百思不得其解，她到底做了什么让原女主对她有如此深的误解。想了半天也觉得莫名其妙，索性给家人回起信来，又寄了些山货过去，聊表心意。

    一天就这样结束，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想起自己今年的经历，林眠还是有些恍惚，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开始熟悉起这里的生活。

    “爸妈，新年快乐！”给墙上父母的画像日常问好后，林眠开始写起日记，这个习惯还是来这里后养成的。

    她在日记本上写到给自己的新年祝语，“平安喜乐，万事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