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南宁的这段路上, 秦安给秦桑讲了个故事。

    故事里的主人公是个小男孩, 他的出生是母亲的贪欲，并没有用多余的话去讲诉男孩的成长，小时候到七岁的时间只是几句话的轻描淡写而过, 后面的时间也是尽数略去。

    车路有些崎岖，有些地方还抖，因为路面不平。窗外的景色是一如既往的绿色。天色在慢慢变沉, 光线在缓缓褪去。秦安的脸一直很平静，像是真的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后来他的外婆生病了，这个时候来了女人。”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情绪才有所波动。

    车子上刚好有小孩哭闹起来，他顿了顿, 接着说：“男孩从来都不知道爸爸是谁，不过不重要，他跟外婆一起生活已经很好。”

    秦桑一直在很认真的听，有些话秦安省去, 她自己也知道，有的也猜的出来, 心疼与其他情绪交织汇在一起。

    “后来来个女人, 她说他是私生子，而她是原配。”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私生子了？”

    最后一句话，秦安用带着嘲讽的语气说出来，

    秦桑脑子打了个结，脑子有瞬间的空白，却又快速回来。

    “就…就…”

    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秦安低着头，以为她是因为震惊与私生子这件事。从小到大，他应该这件事被人嘲笑过无数次。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的好表弟帮的忙，大肆宣扬。

    秦安只用余光看了秦桑一眼，看到她的满脸震惊心头有瞬间的失望与失落掠过。

    她也会厌恶自己吗？也会因为他的身世，他的家庭而对他这个人。

    秦安的手攥紧，眼里出现阴鸷。

    “我去！”

    此刻秦桑的内心就这两个大字在不断来回，这声呐喊被她压在心里。

    她瞬间把之前的线连上，闪过的第一画面就是花园里听到的话。

    合着秦安跟她是堂兄妹？

    那这玩笑开的可能有点大了。

    回去的路上秦桑是坐立不安，一直都动来动去。脸上是一会儿迷茫，一会儿明悟。

    终究是有些累，车子抖了抖的把睡意都弄出来，秦桑靠着窗户给睡着了，等下一个转弯的时候往秦安旁边倒去，倒在他的肩头。

    大概觉得有些硌，她还不舒服的动了动，在他身上拱了拱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继续睡着。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秦安才能肆无忌惮的看着她。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不掩饰任何的情绪，不加以任何的伪装。

    秦桑不知道的是，视频里刘如确实是来说了秦安的身世，但是不仅仅如此。

    想到她，秦安的眼里出现了怒气。

    尤其是想到外婆的死，他知道的时候已经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她就躺在冰冷的太平间，身上盖着白的刺眼白布。

    门口是舅舅的沉默，田英莲的惺惺作态，剩下的就是一片寂静。

    这寂静就一直持续这么多年，死水无波澜，直到某天有双手拉着他。

    秦安右手抖了抖，终究还是轻轻覆上秦桑的脸颊。

    她是温热的，真实存在的，不再是以前曾经奢望过而不存在的。

    他起了贪欲，生了妄念。

    但是不后悔。

    

    秦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回去的一路上，她还在调整心态，试图让自己接受秦安可能是自己堂兄的这件事。

    她连看秦安都开始带着游离的目光，根本不敢直视他，秦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回去。

    苏沐凡跟林音看见她回来开心不已，尤其是林音，考完就要出去玩，她都要怀疑秦桑是不是临时跑路，她可是买了一堆吃的，一个人背都背不完。

    “晚点说，等下考试。”秦桑觉得有些头疼，她现在很想去旁敲侧击她大伯的事，但是一时间也不知道问谁好。

    考试的时间过的很快，秦桑跟苏沐凡在一个考场，自然都是上一次年纪前几名，倒数的。林音好点，也就在上一个考场罢了。

    做卷子的时候秦桑写的很快，坐在桌子上百般无聊的用草稿纸开始写写画画。苏沐凡的位置在她斜后方，看见她这个样子还以为她不会做题，就将桌上的餐巾纸抽出来，写上字朝着她的后脑勺扔过去。

    秦桑被打中的时候还懵了下，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纸团，回头看了看对她挤眉弄眼的苏沐凡。老师正在讲台上看着其他地方的学生，她迅速弯腰捡起来。

    ——你要不要答案。

    秦桑没回头背对着他，右手食指摇了摇表示拒绝。她估计自己瞎蒙也跟苏沐凡的不相上下，甚至还要好点儿。

    整整一天考试，秦桑都被林音还有苏沐凡围着，下午五点半数学考完后就上晚自习，秦桑心不在焉复习着，趴在桌子上浑浑噩噩过去了，放学的时候她都慢几拍，直到苏沐凡拍了拍她肩。

    “桑桑啊，你怎么了？”林音有些担心看着她，“你是不是考试没考好？”她觉得要不然也没其他的原因了，毕竟之前秦桑看起来像是在好好学习的样子。

    “没事的。”秦桑还以为林音会安慰她什么，没想到说的却是：“又不是第一次，想开点。”

    “桑桑你别生气啊！”

    “桑桑我会想你的！明天见！”

    秦桑原本打算在老地方等秦安一起回家，没想到却收到用陌生短信发来的消息，要不是开头就说自己是秦安，她可能会忽视。

    看了看时间，居然是晚上七点。秦安的手机丢了，那代表考完后他就离开学校不知道去哪里了。

    秦桑一个人站在原地好久，有些失落，最终收拾东西往家里走。

    她晚上还特意打电话给秦老太太，秦桑主动给她打电话那可是稀罕事，老太太跟她两个人是聊了接近一小时，秦桑旁敲侧击问了问大伯家的事，顺便关心了下秦昊。

    “我才知道，你堂哥出事半个月了，才从医院出来可是却关在家里不肯见人。”她去了一次也被拒绝。

    “在家里大发雷霆，摔东西不吃饭，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怎么了。”秦老太太满是担忧，秦桑却是知道为什么。

    估计这个时候秦昊还在发疯。

    

    “昊昊，你出来吃点饭。”刘如在门口敲门，里面依旧是一声暴怒的声音。

    “滚！秦昊坐在床上，里面能摔的都被他摔的一干二净，连打扫的不敢进来，他根本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醒来后得知自己情况后的第一件事，从不可置信到疯狂，紧紧只是一瞬间转换而已。后来有过短暂冷静时间，却是让人去把害他这个样子的人抓住，不过人早就跑了。

    当初对她下手，看上的不仅是她的美貌，自然还有她没什么背景又只有她一个人，能翻什么天？

    秦昊坐在床边，被子被他弄的一团遭。他看向自己的□□，眼里恶毒的光芒狠萃。门边母亲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他心里的郁火更盛。

    他不想见任何知情人，总觉得每个目光都是在嘲笑他。

    虽然当初在场的几个人都给他保证，绝对不会对外说，但是这种承诺是根本没有任何保障的。

    “昊昊，妈妈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我希望你现在能静下来听妈妈给你说。”刘如站在门外，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知道的，秦家只有你跟秦桑，她始终是要嫁出去，老太太包括你爸都是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你身上，但是你爸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

    “妈妈是不会让别人把属于你的东西拿走，但是你爸他都开始…都开始在私下找那个私生子。”

    秦昊是知道这件事的，实际上他知道的事情不少，比如他爹其实私下还有其他的情人，但是没有玩出孩子怎么都行。反正他也只要继承权罢了。

    “你奶奶当年是不要那个野种，但是如果她知道你…”刘如的话欲言又止，“你知道的，她要的是秦家的后代。”

    她要的是传宗接代，喜欢是因为是秦家的后代，并不是因为这个人而喜欢。

    “自从三年前你外公去世后，妈妈我在秦家的地位越来越低，秦家的生意上也不再是像当年一样需要依靠刘家扶持。”秦林当年还会惧怕跟她闹翻，现在已经是敷衍状态。

    “所以昊昊，妈妈希望你能打起精神来。”刘如说，“那些害你的，想害我们母子的，我们一个都不要放过。”

    

    出乎秦桑意料的是，她一直没见着秦安。直到第二天最后一门课考完，全校的基本都放假了，除了初三的移到逸夫楼继续上课，其他的都该放假的放假，高二的明天报名参加为期三天游的则是第二天早上八点校门口集合。

    “桑桑，我今天能去你家吗？明天我们一起来学校？”林音说。

    秦桑犹豫了下，林音以为她不愿意，假装不在意爽朗笑了笑：“没事，不方便算了。”

    “没有，你来。”秦桑想，大不了到时候给她解释就行了。她刚刚去九班逛了圈，却是没有看见秦安。但是跟白麟目光相对，他看样子是想对她说什么，秦桑理都没理直接转头就走。

    “太好了！”林音很开心，“那放学先去我家拿零食？”

    “行。”

    秦桑想给秦安说，这个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却是找也找不到他。电话没有，微信不回，连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

    失落感像是波浪，一重又一重的拍打在她的心上。

    这个时候她想到昨晚的短信，立马找出来拨打电话过去，没想到却是无法接通。

    秦桑立马像是泄气皮球，趴在桌子上，神情恹恹。

    有那么一瞬间，她开始在思考来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是不是都已经断了。

    也许就在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