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苦肉计

作品:《穿到古代办杂志

    雨水在青石墙上蜿蜒成一幅幅抽象的画面,江忆盯着墙面,突然无声地笑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她讨厌极了刚才那种逃避和闹别扭的小女孩行为。

    也许是身体回到年轻状态带来的心智不成熟,也许是压力骤减让她放下防备,也许是凭空多出来的家庭温暖让她忘乎所以……总之,这不像她。

    也不该是她。

    更何况,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她。

    抹去脸上的雨水,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该清醒了。

    下定决心后,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江忆就调整好了情绪,挂上惯常的表情,把伞推回傻丈夫头顶,笑道:“酒楼在东边呢,你瞧我走到哪里来了。”

    说着,她一步迈入伞下,大大方方的和傻丈夫肩并着肩。

    就好像刚才的别扭没发生过似的。

    沈千离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

    女人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雨水顺着侧颊往下淌,湿衣服紧紧黏身上的触感并不舒适,他尽量忽略那种感觉,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眉。

    他要看的可不是这个。

    为了给女人撑伞,把自己淋成落汤鸡,这不是他能做出来的蠢事。

    他确实不忍让她淋雨,也有无数种法子能抚慰住她,最后选择这么做,无非是苦肉计而已。

    对于这个还算强大的女人来说,唯一暴露出来的弱点就是心软。所以他选择先淋湿自己让她难受,然后再装装病卧床不起。

    她就会因为愧疚任他予取予求,岂不美哉。

    可没想到,她竟是没有一丝心疼,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

    那怎么行。

    沈千离心里冷笑。

    不过也没再使其他心眼,刚过来时,他已经从一直监视着的暗卫那里了解到,她遇上麻烦了。

    现在最紧要的是帮她一起度过难关。

    她做的那些,以他的身份没法帮忙,但剔除一些小石子什么的,他完全可以代劳。

    江忆去最好的酒楼包了些酒菜,看在老板诚恳犒赏的份上,众人干活更卖力气,图模在预计时间之前全部刻好。

    古代没有专门的印刷厂,都是书肆直接刻书印书发售。印书不需要技术,江忆便把其他人放回家里休息,自己看着早雇好的印刷工工作。

    辰时,一梦拿着食盒过来,让江忆回去,她替她监工,江忆拒绝了。

    出了图稿被泄露这种事,现在江忆谁都不敢相信,只能靠自己。一直硬撑着,除了吃饭上厕所一次都没离开过。

    一天一夜后,初次印刷完成。

    拿到第一份成品时,江忆以为自己会很淡定,毕竟已经从业十年了。

    可手抖得厉害。

    谁知道为了这两页纸,从筹备到完成,她经历了多少辛苦磨难。

    没过多久,这种情绪被门外急吼吼的一声“娘”推翻了。

    “小姐,”竹寒根本拉不住小旋风,“你不回家,阿晗饭都吃不下,非让我带着他来找你。”

    话音刚落,一身鹅黄的男娃扑入双臂,江忆把他抱起来,派王卿把成品给宋庾送过去。

    “娘,”阿晗在江忆脸上吧唧一口,“跟我回家。”

    “再等一会儿,”江忆掐了下他的小鼻头,“还剩最后一点工作没完成。”

    “阿晗也要帮娘一起做。”

    “好,那就劳烦阿晗,把这几份报纸整整齐齐摆到展示架最下面那层,娘和竹寒小姨摆上面两层。”

    “知道了。娘,这是什么呀。”

    “这是娘刚实现的梦想……”.

    《长亭新风尚》上市的前三天,在春季时装发布会的余温和宋家钱庄的宣传效应下,遭到了疯狂抢购。

    一份只要十文钱,能让不常出门的女人知道现在时兴的衣服样式,出去串门不被笑话;又能了解发布会上衣服的做法,没钱请裁缝可以自己裁几尺布做做看。

    还有男人们,也能从直男改造活动里窥得几分技巧,把自己收拾的更顺眼点。

    更神奇的是,《长亭新风尚》里说,作为吃食的黄瓜柿子之类竟然有美肤的功效。按照上面叙述的方法捣碎了敷在脸上一试,皮肤竟真的水润了许多!

    她们对文抄最后署名“主编心以”的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这三天里,除了《长亭新风尚》之外,还有另两个劲爆的消息传遍全城。其一是刘裁缝莫名暴毙,裁缝铺烧的一干二净,捕快没找到任何线索;其二是“主编心以”就是春季时装发布会所有衣服的设计者,她开了一家名为“梨花雪”铺子兼卖成衣,每件衣服的后领都绣有梨瓣暗纹。

    一时间,女子见面都以争看后领梨花暗纹为乐,没有的会被嘲笑为土包子,真是气煞个人。

    五天后,报纸进行了第二次加印,这次江忆没能一直在现场看着。

    因为傻丈夫病了。

    病的还很严重。

    江忆刚开始没发现,后来有一天夜里看到傻丈夫在轻轻颤抖,便过去问怎么回事。

    她方一过去,傻丈夫马上躲进被子里翻过身不抖了,说自己没事。

    可她分明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

    于是伸手一摸,要命,额头烫的都能煎荷包蛋了。

    在她连蒙带哄下,傻丈夫才断断续续说出来,原来那天淋过雨他就生病了,只是看娘子又忙又累,不忍心给她添麻烦才一直挺着。

    本来下定决心疏远傻丈夫的江忆,心里五味杂陈,然后很没出息的,心软了。

    剩下的几天她都在日夜照顾傻丈夫中度过。这男人这次生病黏人得很,一分钟都不让她离开,一会要喝水一会要喝汤,就连地铺都在他的要求下搬到了床边。

    当然,地铺是江忆睡的。

    “娘子。”

    晚上,江忆任劳任怨的侍候好病人洗脸,端了盆热水放到床边,刚要任劳任怨的去端第二盆,就被傻丈夫叫住了。

    “怎么了?”

    “一起泡。”

    地上的热水是给傻丈夫的洗脚水,她和傻丈夫一直分开洗,现在要去端的就是自己的洗脚水。

    在现代,她和关系好的几个男女朋友经常去温泉别墅泡温泉。整个身子都泡过了,和男人一起泡个脚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不知怎么的,听到傻丈夫这句话,她就莫名生出了抵触心理。

    因为什么?

    因为她们不是夫妻,不应该一起泡脚。

    “水都烧好了,”江忆道,“你我还是分开泡吧。”

    沈千离听着“你我”这两个字,不悦地勾了下唇。

    以前她都是说“咱们”的,这样的说法明显是在划清界限。

    沈千离垂下眼皮,嘟囔道:“你烦我了。”

    遭了遭了,又伤害到傻丈夫脆弱的小心灵了。江忆连忙解释:“不是烦你,是水都烧好了,如果不用的话多可惜。”

    “对不起,我不该生病误事。”

    “生不生病又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没错。”江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且他还是因为她生病的。

    一个心思敏感的傻子,哎……江忆认命的并排坐到他身边,脱下鞋袜。

    傻丈夫也脱掉鞋袜,随她脚一起放入水中。

    水盆不大,江忆看了一眼男人比她还晶莹洁白的足弓,把自己两只脚叠在一起,避免接触。

    心道:盈满则亏,大概是他皮相太完美了,智力才会有所缺损,否则对其他人太不公平。

    沈千离没空探究她在想什么,伸出脚趾,往她足侧碰了碰。

    肌肤相接的一刹那,江忆觉得水热水好像放多了。

    然而,男人一板一眼,不止于触碰,而是用他的脚,把她叠在上面的那只脚拨了下来。

    道:“这样才对。”

    这样两人的脚就紧紧挨在一起了。

    江忆觉得整个足侧的水都是滚烫的,一动不动。

    几乎任何在水里的肌肤接触都会让她联想到那晚。

    看到她的僵直的腿,沈千离才满意。他本就是故意的,故意在她想拉开界限之时提醒她,他们已经越界了。

    就这么泡了几分钟,江忆实在受不了,忙道困了要睡觉,终于离开了水盆。好在傻丈夫也没阻止,乖乖的应了。

    等躺下许久,江忆翻腾的心绪才平息下来。

    继而想到了另一件事,最近她没出门,今天才从一梦嘴里听到刘裁缝暴毙的消息。

    刘裁缝是谁?

    前几日在街上看见的,比她先生产出自己设计的衣服铺子的老板。

    背叛者就是把图纸给了他。

    对他的死,江忆提不起半分同情,也说不出死的好死的妙,只觉得太巧合了。

    而且一点线索都找不到,完全不像是谋财或者仇杀。

    一个裁缝能有什么仇人,若说有,那就是同行。这些同行里,跟他仇最大的估摸就是江忆了。

    但很奇怪的,那边刘裁缝死了,这边化名心以的江忆就发售新款,还点明所有秀场款都是自己设计的,却没人怀疑到她头上来。

    连捕快都没过来例行询问。

    江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中要领,隐隐觉得他的死也许跟自己有关。

    这多少让她有些不舒服。

    剽窃不对,但也罪不至死。

    江忆翻了个身,带着心事,这一夜没怎么睡好。结果翌日接到了康茹更让她哭笑不得的消息。

    这小郡主喝酒喝上瘾了,竟开始撺局儿了!

    时间明天下午,地点不变,信里还特意嘱咐,要带着宋庾和姐夫。

    带着宋庾她理解,为什么要带着姐夫!

    江忆眼前一片漆黑,单薄的身子无助地晃了两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