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偲见她脸色又泛起红，皱眉伸手往她额上探去，“又烧了？”

    何夏一动不动，任他大手轻轻覆在额上，乖巧得似只讨宠的猫儿。

    “没有。”她答宋偲，低低道：“你先出去，我出了一身汗，换身衣服。”

    宋偲站起身，“我叫粥铺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何夏又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猫儿眼就那么看着他，感激之情全在眼睛里。

    她肚子真饿了，又没胃口吃饭，喝些粥正好，这小子怎么这么好？

    “要鸡茸粥。”她说。

    宋偲被她看得差点舍不得出去，出了门吐出一口气。

    她要再那么看他，他可就不想再忍了。

    宋偲刚点完外卖，岳元就来了。

    一进门就兴高采烈，“偲爷！你看看去！抖音、微博，你们那视频都已经被转疯了！爆了爆了，刚才我出门时抖音点赞已经快到百万！照这速度，晚上肯定能上微博热搜！”

    宋偲先掏他袋子，找到体温计，“这玩意儿怎么用？”

    “你看看说明书。”岳元答他，“夏夏烧退了吗？”

    宋偲拿着体温计去敲何夏房门。

    何夏起身来开了门。

    宋偲正要问她起来头晕不晕，见她正在讲电话，就没出声儿。

    何夏探头跟岳元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跟电话那头的王一川说话。

    “……没事儿，真没事儿，就是一点小感冒，现在已经好多了。”

    “……不用不用，真不用，我都吃过药了……”

    宋偲靠在门边等着。

    何夏挂了电话解释，“我看他上午打了三个电话我都没接，微信也没回，刚才又打过来，就接了。”

    解释完又觉得自己跟宋偲说这个做什么。

    宋偲淡淡点点头，拿出体温计，“先测测你还烧不烧。”

    “不烧了。”何夏咕哝，“我手测就很准。”

    宋偲坚持要她测，何夏只得接过来。

    宋偲又不经意问：“他知道你生病了？要过来看你吗？”

    何夏“嗯”一声，“他听我说话嗓子哑了，说要过来看看，我没答应。”

    说完就含起了体温计。

    宋偲这才去了客厅跟岳元说事儿。

    何夏坐回床上靠着，听外头岳元说话。

    “……看看，偲爷！”岳元拿着手机忙个不停，“微博上，“《远方》改编版”，话题已经到第19了，“巴西木”，热搜第32，晚上还得涨！

    “还有爱乐视频，播放次数已经过万，网易云都有了，你看看这评论，群众的呼声！……”

    何夏好奇，也掏出手机来，先上微博看了看，果然，首页好几个不是娱乐圈的大V都转发了昨晚宋偲他们的视频。

    再看热门，果真是爆了！

    随便点开一条，下头都是这样的评论：

    “卧槽！我炸了！”

    “好听到炸裂！”

    “都别说话，我要带着我四十米的长刀离家出走！”

    “神曲！改编大牛！”

    “唐尧的版本被秒成渣……”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千万别拿手机听，听完我把iPhoneX砸了！”

    “我跪着打字呢，听完起不来！”

    “唐尧的也不错啊，何必捧一个踩一个？”

    “啊啊啊啊三十秒，我要那鼓手的全部资料！”

    “真心，架子鼓太帅！灵魂鼓手求C位出道！”

    “实话实说，两个版本各有千秋。”

    “唐尧的粉丝是不是瞎？”

    ……

    一半夸的一半跟唐尧粉丝吵架的，热闹度飙出天际。

    何夏跟着激动，就算她不混娱乐圈也知道，话题是火的第一步，只要有话题，就有更多的关注度。

    她没有抖音，又去看网易云音乐，评论跟微博一样，一半震惊加膜拜的，一半和唐尧版本做对比的，还有些专业音乐人做出来的乐评分析，给了宋偲这个鼓手极高的评价。

    何夏慢慢翻看，都忘了口里还含着温度计，直到宋偲进来站到她跟前。

    “都要含化了。”宋偲看她脸都要贴手机上。

    何夏有些慌的关掉手机，拿出体温计来看了看，放到宋偲跟前，“你看，不烧了，37.5。”

    “嗯。”宋偲家长式地把体温计收起来，叮嘱道：“下午再量一次。”

    何夏见他神色淡定，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忍不住问：“你们乐队真火了？”

    宋偲瞥她一眼，“是巴西木乐队，不是我。”

    何夏从床上站下地，“可你是鼓手啊！”

    宋偲答她：“我只是昨晚去凑角儿，以后不上了。”

    何夏不太懂，愕然站在原地。

    宋偲这一周都在岳元那儿打磨这事儿，如今改编成功，演出瞬间火到爆，他却不上了？

    图什么？

    对于搞音乐的人来说，不就图火了能挣钱么？

    宋偲看她模样，淡淡一笑，温柔问：“你希望我火吗？”

    何夏有些窘，为什么问她希不希望啊，她往外头走去，避开宋偲的视线，“当然希望你好啊。”

    岳元在沙发上刷着网络手舞足蹈，看见何夏出来，乐呵呵迎上去，“夏夏，好些了没？”

    何夏笑着点头，“恭喜岳老板啊！”

    她知道巴西木是岳元公司的。

    岳元“嘿嘿”一笑，“晚上我请吃大餐！叫上凝儿！”

    宋偲反对，“改天，夏夏今天要休息。”

    岳元立即应声，“行行，那改天！”

    有岳元在，何夏觉得跟宋偲呆一起自在多了，好奇问岳元，“怎么火那么快？”

    岳元笑着做了个太极的手势，“推呗……”

    宋偲点根烟，斜斜靠在沙发扶手上，“就是营销，雇水军转发，好评，热度上去之后，看的人多了，自然就火了。”

    何夏若有所思，“那些评论和转发的网友都是水军？”

    “也不全是。”宋偲对她很坦白，“营销只是种手段，关键还在实力。就像做产品，广告只是推销手段，产品质量才是关键。推上去只是有了足够的曝光度，如果真的好，自然会得到认可，才是真正的火起来。”

    宋偲见她沉思，问道：“反感吗？炒作。”

    他以前非常反感这样的手段，但是现在，他终于成为自己讨厌的人。

    何夏抬头一笑，“怎么会？市场运作嘛，让更好的东西被更多人知道，我觉得挺好！”

    她只不过是想不通，宋偲和岳元费力又费钱把《远方》给改编火了，图什么？

    宋偲唇角弯起来。

    他还以为何夏是黑白分明的单纯性子，但她总给他意外，她对这个世界温柔，不是因为她只看到世界的好。

    她是那种，真正在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旧热爱生活的人。

    有人敲门。

    宋偲过去开门，“粥来了吧？”

    岳元给何夏看昨晚的表演视频在各个渠道的热烈反响。

    宋偲打开门，愣住。

    门外的王一川也愣住。

    “你……”王一川的震惊不亚于见到国足踢进世界杯。

    察觉不对劲儿的何夏立即跑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她看见王一川也惊住。

    王一川挤出一丝笑来，把手头袋子递给何夏，“我听你嗓子哑了，买了几个梨。找云姐问了你门牌号，想着来给你煮梨水喝。还有治咽喉炎的药。”

    何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王一川真的是个好人，可是……

    他想要的答案，她实在是没法给。

    既然办不到，就不能耽误他。

    何夏咬了咬唇，看向王一川，“谢谢你，不过，你昨天说的事情……”

    王一川立即打“哈哈”，“没事没事，不着急，这个你先拿着，你有朋友在，我就先走了。”

    何夏心里难受，王一川越这样，她越觉得自己跟个坏女人似的在玩弄人家的感情。

    可还不等他开口，王一川已经把袋子往她手里一塞就转身离开。

    宋偲看着纠结到不行的何夏，低声问：“你爱不爱他？”

    何夏没有犹豫，摇摇头。

    她是觉得他人不错，可是，进一步的欲望一点没有，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王一川也没什么不好。

    宋偲盯着她的眼睛，“行，我帮你跟他说。”

    说完拎过那袋子追王一川而去。

    王一川跑下楼，扶着树喘着气，生怕何夏追出来拒绝他，那小子为什么会在何夏家里？

    他连问都不敢问。

    等喘匀了气，抬脚正要走，一个身影站到他身前。

    王一川僵住。

    宋偲比他还要高，年轻，气势却不小，他把袋子递给王一川，“别怪她绝情，如果明明不喜欢还要给你希望，那才是伤你。”

    王一川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垂着头沉默片刻，僵笑着接过袋子，喃喃道：“行吧，我明白了。”

    他把袋子拎在手里，又抬眼看宋偲，“你是她男朋友？”

    宋偲手插进兜，“暂时不是。”

    王一川笑了，“你也被拒了？”

    宋偲回他一丝笑，“我比你聪明，没表白。”

    王一川将他打量一遍，不过是个痞里痞气的小年轻，侧过头一笑，带着丝轻蔑，“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吗？”

    宋偲抿住唇，“没问过。”

    王一川站直，小眼睛眯成一条线看着宋偲：“她是个孤儿，想要个家，你能给吗？”

    宋偲愣住。

    他拍拍宋偲肩膀，“要玩儿，就放过她。要认真，就公平竞争，再见。”

    说完和宋偲擦身而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