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莨拿着那本家谱, 视线定格在多出的那一个名字上, 眸中都透出些无奈来。

    其实不用找人去查，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等她找到九皇子的时候，九皇子正在书房看折子，见她进来了, 笑着起身来迎："柳妹, 怎么一大早就来了我这边了。"

    "你猜。"

    柳莨见他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控制不住叹了一口气。她将家谱翻开, 手指在那个叫"柳墨"的名字上点了点, 没好气地开口道, "不如, 你先给我解释一下, 柳墨是谁？"

    "诶？家谱今日才到你的手里吗？"

    九皇子转身给她倒了一杯茶, 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语气轻快。

    柳莨接过茶，也没有喝, 就皱眉盯着他。

    "嗯？你是觉得我的新名字不好听吗？我还觉得这么配挺好的。"九皇子见她板着脸，也跟着皱了皱眉，神色认真，语气间带了疑惑。

    "飒墨，你脑子有病啊！折腾这事做什么？！"

    柳莨见他笑嘻嘻的, 火都已经顶到脑门了, 抄起家谱拍到九皇子的脑袋上，吼了他一句, 语气严厉。

    这死孩子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以后要做皇帝的人，怎么能随便加在别处的家谱上？！

    "啪"的一声，响动极为清脆。

    "柳妹，你该叫我大哥的。"

    九皇子的额头被拍得微微红了，却还是一点都不恼，眉眼间满是笑意，小声地提醒。

    "你……"

    柳莨的声音哽住了，正想再拍他一巴掌，结果一错眼看见他的脑门红了一大片，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手重了。

    她怒火一滞，将书摔到旁边的桌子上，又狠狠地瞪了九皇子一眼。

    这个死孩子！

    以后要是有言官拿这事作文章，看他都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或者你觉得作为你的大哥，我这个名字不好听的话，咱们可以再讨论嘛。"九皇子像是察觉不到柳莨生气，笑眯眯地伸手扯柳莨的衣角，尾音上扬。

    柳莨还是有些恼，但是一转头看他额上被砸红的那一片，又有些愧疚，便也再发不出火了，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你就算要胡闹，也要等你真正坐上那个位置吧。什么时候权利稳固了，就随便你折腾。"

    "诶？柳妹你一说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九皇子一挑眉，伸手召了手下的人来。

    柳莨不知道他是在卖什么关子，皱了眉，等他继续说。

    随后，便见下人快步送上来一物，柳莨拿眼一打，发现竟然是圣旨。

    "皇上召我回京了。"九皇子单手拿了圣旨，动作随意。他将圣旨在手中掂了掂，挑眉笑着开口道，"是老七的手笔。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老七这是想做渔翁呢。"

    他的语气带了几分戏谑，看不出一点紧张。

    柳莨的视线落在那道圣旨上，神色凝重，眉头皱得更紧："这是召你回京的圣旨？给我看看。"

    她说着话，伸手便要将圣旨拿过来。

    圣旨出自皇上之手，从遣词排句中能看出态度来。

    若皇上是……

    就必须早做打算！

    也怪她生病以后，就没有关注京城的消息，手下的人送上来的情报都只是很表面的。

    若是一场必死的局，自己不能让他去送死。

    "不是啊，这个是传位于我的圣旨。"

    九皇子笑得露出了一排小白牙，挑眉语气轻松，见柳莨想看，便随手把圣旨塞进了她手里。

    "什么？"

    柳莨还在努力给他想逃生的路径，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一时便有些反应不过来。

    "柳妹。这一场，我赢了。"

    九皇子突然认真地叫了她一句，笑意化为唇边的一抹浅浅弧度，眉眼间神采飞扬。

    柳莨突然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猛地打开圣旨，视线快速扫过上面的字，一连看了三四遍，仍有些不敢置信："怎么……"

    她是知道九皇子能赢的，但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快！

    "老七对他的母妃听之由之，皇上就选我咯。"

    九皇子笑眯眯地扔出一句话，语气轻快。

    虽然他说得轻松，但是柳莨知道这一道圣旨得来得多不容易。

    柳莨的神色丝毫没有放松，反而眉头皱得更紧，凝神想了半刻，追问道："你是几时拿到的圣旨？还有这个消息还有谁知道？"

    没到最后一刻，就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这个消息一旦暴露了，众矢之的只会更加危险。

    "是昨晚快马送过来的。除了我最心腹的几个下属，便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九皇子见柳莨神色担忧，心中便骤然软了一块。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弧线，视线从柳莨毛茸茸的发顶飘过，手便有些发痒。他眼睛转了半圈，最后还是忍不住出手在柳莨的小脑袋上揉了一把。

    他迅速收回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柳莨还在思考正事，只皱了皱眉，瞥了他一眼，没有时间搭理他。

    九皇子将两只手往后一背，刚才抹过柳莨头发的那只手攥拳，眼睛发亮，唇角的弧度都已经压不住了。

    嗯！手感很不错！

    "其实，你不应当告诉我的。这种事该闷在心里，越少人知道越好！"

    柳莨将仅有的情况思量了一圈，最后皱紧了眉，有些不赞同他刚才的做法。

    "不是啊！"九皇子用力地摇摇头，神色化为一本正经，语气都严肃了很多，"有了好消息，自然要马上说给亲人听的！我昨晚便想要告诉你了，只是那会儿太晚，你定然是睡了。怕叫醒你，你会生气，才拖到了今天。"

    他说得郑重，柳莨也跟着认真了起来，她盯着九皇子怔了半刻，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圣旨，突然弯唇笑了。

    "你会成为明君吗？"

    柳莨将圣旨卷好交回九皇子的手里，声音终是带了笑意的。

    她自己操心太多了。

    这孩子以后是要做皇帝的，总该是要信任他。

    "当然，一定会的！"

    九皇子的眉眼上扬，语气坚定而自信，眸中飞扬的神彩，已经能看出来年轻的帝王气度。

    "那便好。准备什么时候回京？"

    柳莨也跟着笑了，语气轻松下来。

    九皇子把手里的圣旨交还给手下，皱皱眉，声音中带了些遗憾："明日便要走了。"

    "赶得倒是挺急的。"柳莨跟着感慨了一句，在见过圣旨以后，她也没那么忧虑了，思索了一下，又开口补充道，"我手里还有些暗处的势力，一并给你吧。越是到了最后，越不能掉以轻心！"

    她拍拍九皇子的肩，这句话说得语重心长。

    "不用啦。就一个老七，我闭着眼也对付了。"

    九皇子看着柳莨装出长辈做派，明明是个漂亮的小姑娘，非要做出一副老人般甚是欣慰的样子。他也有些哭笑不得，摇头笑着拒绝了。

    "行，那你准备吧。"

    柳莨也知道他手下的势力已经基本成熟了，所以九皇子不要，便没有强求。

    说着话，柳莨就准备起身走了。

    十一还在外面等着，这会儿都该等无聊了。

    她一开始找来是要说家谱的事情，因为觉得事关重大，让十一知道太多反而危险。原本她还是有些犹豫的，但是一出门见今日阳光极好，院子里的景致也算是不错，在加上春风和煦，便觉得与其让十一进去又和九皇子眼神交锋，还不如在外面清净。

    "对了，我这次正好回京，周莲儿也可以一并处理了。柳妹，想让她落什么下场？"

    九皇子见她准备走，就起身过来，视线扫过门边的帘子，就又想起一个人来。

    "谁？"

    柳莨都被他问懵了，皱眉想了半天，也仅仅是觉得耳熟，但就是想不起具体的人来。

    "就是那次试图勾搭十一的那个小姑娘。"

    九皇子琢磨了一下，选了种柳莨一定能想起来的说法。

    "哦……是那个莲儿啊。"柳莨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仔细回忆一下，到也真的能想起那个姑娘的长相来。

    她当时也派人查了，那小姑娘是周揩的女儿。几次有意和十一接触，并不是被谁指使，就是自视甚高，想要证明一下自己拿捏男人的手段。

    "明天便要回京，正好把她一并处理。是把她卖进勾栏，还是嫁给痨病、酒鬼？"

    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往外走。九皇子偏过头看她，等着她的决断。

    "她做什么了？"

    柳莨明显一愣，着实有些诧异，下意识追问了一句。

    在她记忆里，那也就是个单蠢自负的小姑娘，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哪至于用上这些手段啊。

    "她不是惹你生气了吗？"

    看出柳莨眼中的惊讶，九皇子更是疑惑，茫然地反问道。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后柳莨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无奈："就那点小事，没必要这样吧。"

    如果九皇子是因为周揩做的事情，迁怒周莲儿，她也没必要拦。

    毕竟天子一怒，株连九族的！

    这孩子现在拿着传位的圣旨，怎么也算是三分之一的天子了，牵连一下无可厚非。

    但如果是为了给她出气，她就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了！

    因为她真的不生气，她都快把那件事给忘记了。

    毕竟，当初那姑娘都差点被十一抹了脖子，如果不是因为她父亲是那样的，自己估计都得上家给人赔礼道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