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办？你可别忘了渡劫是没有记忆的！到时候, 她就算是王公贵族, 一句话救你于水火。但是她不记得你，又有什么用啊！"

    青年看他这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都恨不得拎着他的耳朵吼他一顿。

    "无所谓啊。反正渡劫回来以后, 柳柳就会和我在一起了……"男子说着话, 手指划过茶杯的边缘，眉眼间都透出柔和来, "世人每伤我一分, 柳柳便会多爱我一分。怎么想都不亏啊。"

    他抿起一个笑, 眼睛微眯, 抬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举手投足之间, 带着几分肆意的风流。

    青年站在旁边看着他, 被他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声音就哽在喉间，手攥成拳，颈间的青筋突突直跳, 就恨不得扑上来打他一顿。

    "而且……也没有什么不好。到时候，柳柳是金枝玉叶，我是贩夫走卒。那么柳柳现在承受的痛苦，我也终于能体会一二。"

    半晌，男子又开口吐出一句话来。他垂了眼眸, 声音压得有些低。

    那些人对柳柳的非议, 他是知道的，并且出手教训过很多人, 其中男女都有，各种品阶，但是嘴里说的，无一不是诋毁柳柳的话。

    但，柳柳明明是无辜的！是他喜欢柳柳，就算是议论，也应该冲着他来！他能看到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那些隐藏起来的，针对着柳柳而去的恶意。

    他想要快些将柳柳纳入羽翼，却不敢把她逼得太紧。

    所以，历劫是件好事，能打破这个僵局。

    "九世渡劫，大概会有五六百年。于天道而言，柳柳的寿元不会出问题。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照看着她。若是再有什么闲言碎语，除了那几个不能动的，其他的都丢去下界历劫。至于那几个……我给你留块牌子，你去找她们的父君，让他们严加管教。事若有三，也全部扔到下界去。"

    男子收回思绪，便又开始嘱咐一些事情。

    他说这话，青年倒也不那么生气，反而扯着嘴角笑了，语气带出些戏谑来："呦，你是不说你家柳柳会去陪你吗？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托我照顾呀？刚才说的言辞凿凿，原来自己也不确定啊？"

    男子的动作一顿，抬眼对上他的满脸坏笑，脸便黑了大半，声音也沉了下来："柳柳无论如何做，都有她的打算。另外，你还有脸说！当年我化成原型在柳柳身边蹲了快两百年，她马上都要答应我了，就是因为你嘴贱告诉她我的身份……"

    说到这里，男子便又想起离成功最近的那次，看着眼前的人，恨得牙根痒痒。他的神识一动，周围的灵气便喧腾起来，甚至透出些锐利来。

    "卧槽！那能怪我吗！！"

    青年意识到不对，身形一晃，便是百米之外，声音透过灵力远远地传过来，却还很清晰，"老子还以为你受了重伤，让人打成原型的！但是谁知道你竟然会去喜欢一个草木化形，品阶还低的……"

    青年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周围的灵力被控制着凝聚成针，铺天盖地飞了过来。他慌忙后撤，然而男子的手微微一抬，攻击的速度化得更快。

    "哎呦卧槽！！"青年疼得惨叫一声，化为青鸟直接窜向天际。

    男子仍坐在原处，又低头不紧不慢地喝了一杯茶，开口扔出一句话："等我渡劫回来，柳柳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拔光你的鸟毛。"

    周围一片安静，半晌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男子抬眼看向青鸟逃窜的方向，手指一抬，一个茶杯便"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卧槽！老子知道了！你能不动手吗！"

    下一刻，便听到青年暴怒的声音从云端传来。

    男子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一个方向，他感应到熟悉的气息，眸色慢慢化得温柔了。

    再一转，便已经是半月以后。

    "柳儿，你不能这么做！心魂哪是能够随便动的，便是轻轻一撞都得疼得撕心裂肺，更不要说是……"

    一袭青衣的少女拽住旁边的长发女子，语气急切地规劝，言语间几乎要哭出来。

    那女子手腕一转，将少女推出法阵，用灵力将两个人隔开。她站在轮回井旁，看着井中的一片混沌，声音似是呢喃："他是九天仙君啊……怎么能让他为了我，被世人弄得那么狼狈……我必须记得他……"

    她抿紧了唇，手摁在胸口，身体中的灵力化出一个尖端，朝着心魂扑出去。

    "唔……"

    女子闷哼一声，脸上瞬间苍白了下去。她咬紧牙，将喉间的血咽回去。灵力化成的刀扎上心魂的瞬间，果然是撕心裂肺的疼。

    尽管疼得身体发颤，她却仍没有停下动作，用灵力夹带着一部分记忆，将那人的气息刻进心魂里。

    "啊！"尽管她强忍着，却还是溢出一声惨叫。

    只是片刻，额上已经出了一层虚汗，面色苍白如纸，似乎下一刻便要断了气息。她死死地扣住轮回井地边缘想要站稳，但是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脚下一个踉跄便跌倒到地上。

    "柳儿！别弄了！我求你了，你别弄了！"少女被阵法挡在外面，哭喊地用手去砸，看她疼成那样，少女几乎要疯了。

    然而这个法阵是那人留给她的，以少女的修为根本不能动摇分毫。

    "我……我得记得他……"

    女子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她疼得蜷缩着一团，额上的汗凝聚成颗，顺着脸颊滑落，最后滴到地上。

    然而就算是这样，她控制的灵力也没有分散停歇，甚至弄得更尖锐。灵力化成的刀狠狠地刺入自己的心魂，她疼得甚至叫不出声，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将气息刻入心魂，却不是短短的一刻钟能达到的。

    等事情终于成功的时候，女子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瘫在地上，气息都有些微弱。脑中却不可地浮现出那人一袭白衣站在山巅的样子，她吃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来。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受苦的……

    "柳柳！"

    十一猛地惊醒过来，屋中昏暗一片，能听到一个浅浅的呼吸声。他转头过去，看到柳莨小脸埋在被子里睡得正熟。

    梦里的情绪还残留在体内，心跳得很快，几乎是要从胸口破体而出。又或许是真的被破开了一个口子，疼得人直打颤。

    十一努力控制气息，小心地挪过去，用手揽住柳莨的腰，将她抱入怀里。他将脸埋在柳莨的发间，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胸口的那阵剧痛才慢慢平复下去。

    说来也很奇怪，随着心绪的平复，刚才的梦也在脑中散了大半，已经快要记不清楚了。

    他皱了皱眉，嘴角被抻成一条直线，最后收紧了胳膊，将柳莨牢牢抱住。

    柳莨睡得很熟，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甚至还伸手下意识抱住十一的腰，小脑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等到柳莨醒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

    她又没有中迷仙，自然不是睡了一整天。白天的时候，睡一会儿，便出去溜达两圈，又或者看会书，等到累了又过来睡。

    不过，她也都没有走远，始终在屋子周围转悠。生怕十一突然醒了，没有第一眼看见她。

    折腾了一大圈，顺便还知道了那群小傻子白白等了一天。九皇子的那个母妃嫌天冷，便先去住店了，明才会重新启程，大概上午到这边。

    柳莨知道这个消息时，都想去师兄面前好好嘲笑一番。但是考虑到耳朵的处境，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专心回来守着十一。

    "你什么时候醒的啊？"柳莨睁开眼睛时，正对上十一的目光，她打着哈欠随口问了一句。

    说完这句话，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件事。

    自己是什么时候跑到十一怀里的？她还有梦游的能力啊！？

    柳莨这边正胡思乱想，并不知道她自己何止是有这能力啊，更是几乎要天天施展一下。也就是十一做事谨慎，所以才一直没有被她发现。

    十一察觉到了她的迟疑，身体明显一僵，顿了半晌，却没有选择松手，而是又仔细地往怀里揽了揽。

    "刚醒。"

    他低声回了两个字，侧过头，偷偷在柳莨的发间亲了亲。

    两人离得很近，十一吐出的这两个字就像是擦着她的心尖划过去，听得耳根一阵酥麻。她半天没有回过劲来，琢磨半天，暗搓搓地把手指伸到嘴边咬了一口。

    她确定了一下自己没在做梦，思量了半天，心里还是有点慌，最后小心地扯了扯十一的衣角，斟酌了一下词句，开口道："那个迷仙其实是医仙研究出来的，就是能让人睡上大半天，并且能做上一个美梦。完全没有不好的作用的！对身体也没有坏处……"

    柳莨回忆着之前的事情，担心十一又误会了，便赶紧开口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