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柳……我, 我是谁？"十一将她抱稳, 低头对上她的视线，手指微微发颤，却还是再次重复了这个问题。

    "你……"柳莨终于对他的问题有了反应，伸手戳了戳十一的脸, 已经混沌一片的大脑试图运转。

    十一紧紧地盯着她, 血液几乎都要冷得凝固了，呼吸被限制, 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柳莨却因为醉得实在太厉害了, 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天没有回答。

    "算了……"十一摇头轻轻吐出两个字, 眸中透出苦涩来, 手指在柳莨的发间划过, 声音放得极为温柔，"柳柳困不困？要不要去睡觉？"

    大概也是明白，眼前的人几乎醉得不省人事, 十一终于敢把伪装的外壳去掉，语气中铺天盖地的温情几乎要把人溺死。

    "我……我还能喝……喝两坛！"柳莨却突然把他推开，伸出一只小手，举着一根手指头，说得似乎激情豪迈。

    "那我们就睡醒了再喝, 好不好？"

    十一将她稳稳地抱住, 语气放得更是轻软。他说得很缓慢，大概也因为不常这样说话, 声音甚至透出几分别扭来。

    "不行！我……我就要现在喝！"柳莨鼓着腮帮子，脖子一梗，撒酒疯撒得理直气壮。

    十一摸摸她的头发，眼神无意识间化得更加温柔："好……可是酒在屋子里，我们回去找，好不好？"

    柳莨歪头思索了一下，然后用力地点点头，咧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嗯！那……那我要喝好多好多……"

    "好，都是柳柳的……"十一见她应了，不由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间透着宠溺的意味。

    听到他的话，柳莨瞬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扑进十一的怀里，小脑袋在他胸口拱来拱去。

    十一动作轻柔地抱着她，等她玩够了，小心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抱过柳莨很多次，但只有这一次，他没有刻意地避嫌。反而收紧了胳膊，让柳莨靠在自己的胸口。

    十一感受着怀里的重量，低头看着她醉酒迷迷糊糊的样子，终于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他好像不应该再奢求更多了。

    上天待他，已经足够优厚了……

    十一侧过头，下巴在柳莨的发顶蹭了蹭。只是很轻的动作，眼中却透出无尽的欣喜和满足来。

    柳莨却在这时，打了一个不解风情的哈欠，偏头往十一怀里钻了钻，似乎是困了。

    十一的动作顿了一下，在她的发间落下一个吻，而后又给柳莨拢了拢披风，才抱着她一路回了屋子。

    他原本以为柳莨已经睡着了，结果伸手给她放到床上的时候，衣襟突然被一只小手抓住。

    "你刚才……为什么要问我，你是谁啊？"柳莨一面打着哈欠，一面撑着床坐起身子，胳膊顺势勾上十一的脖子。

    十一的身体一僵，被她问得愣住了。

    "笨蛋！你是我的心上人啊！"柳莨笑得格外孩子气，伸手掐了掐十一的脸，眼中虽不复清明，但是里面盛满了干净的欣喜。

    "是……是吗……"十一只觉得胸口像是被捅了一刀，僵硬地偏过头，掩盖住眼中的狼狈，嗓音哑得不成样子。

    "是啊！"柳莨用力地点点头，一副确凿的样子。她说着话，便又去亲十一，语气轻快，"你是我的夫君……是，是我的意中人……"

    脸上落下了几个玩闹般的亲吻，十一伸手护住她，胳膊微微发颤，嘴角的弧度愈发苦涩了。

    柳莨醉醺醺的，完全是靠本能在行动，丝毫没有发现十一的情绪，继续在他脸上亲来亲去。

    十一揽着她，任由她胡闹，只是眼眸微垂，眸色愈发黯淡。

    "你是我的十一呀！"柳莨突然蹦出来一句话，声音中还带了笑意，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十一猛地转头看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诧。他紧紧地盯着柳莨，甚至觉得刚才那句话只是他可笑的错觉。

    "十一你……你呀，简直是笨死了……"柳莨露出一排小白牙，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像是谴责一样，戳了戳十一的胸口。

    感受到她的触碰，身体竟开始快速回暖，刚才遍布全身的凉意瞬间消失不见。十一抿了抿唇，眸色最后温柔了下来，带着些欣喜、满足，似是轻叹了一声："柳柳，你知道我是谁……便好。"

    柳莨又打了一个哈欠，显然错过了他说的话。

    不过，大概听到了也没有什么用。因为她现在脑中几乎就是一团浆糊，根本理解不了十一复杂的情绪。

    她打完哈欠，歪头盯着十一瞧了一会儿，便又笑嘻嘻地扑上去亲他。在额头、眼角、鼻尖，和脸颊徘徊的亲吻，猝不及防落到了唇角。

    十一的眸色骤然暗了下去，他收紧了胳膊，将柳莨带入怀里，另一只托住她的后脑，毫不犹豫加深了这个吻。

    奔腾的情绪呼啸着冲出牢门，亲吻明明带着狂风骤雨之势，但是真正落下的时候，却是意外的温柔。

    柳莨迷迷糊糊的，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便跌入了柔软的床铺中。也可能是在做梦了，好像有一只巨大的狗狗压在她身上，用舌头在舔她的脸。

    十一微微偏过身子，将绝大部分的重量压在床上。他的眸色似乎更幽暗了几分，揽着柳莨的腰，侧头吻着她的唇瓣，慢慢地舔舐撕磨。

    床上铺了厚厚的褥子，人陷在里面，就似乎跌进了棉花里。

    十一只觉得整颗心都柔软了下来，动作便放得更加温柔了。一直听到耳边的呼吸声变了，他的动作一顿，身体后撤，抬头看过来。

    柳莨的呼吸绵长，闭着眼睛，显然是睡着了。

    "这么困啊……"十一伸手揉了揉柳莨的长发，嘴角带着细微的弧度，眸色温柔，声音透出些无奈来。

    然后回应他的，则是柳莨一个翻身，脑袋扎进被褥里。

    十一摇摇头，眼神更是无奈，探身在柳莨的发间落下一吻，然后给她拆了发髻，垫好枕头，盖上被子。然后又去打了热水，来给她擦脸擦手。

    大概是柳莨对于熟悉的气息真的没有防备，也可能是十一的动作太过温柔。一直到给她安置好，她都没有要清醒的意思，就哼哼唧唧地蹭了蹭枕头，睡得更熟了。

    十一却是一夜未眠，坐在床边的脚踏上，看着她睡觉，待了一宿。

    等到第二日天快亮了，十一才活动了筋骨站起来。他在床边站了半刻，想要伸手摸摸柳莨的头发，手抬到一半，又因为想到了什么而生生顿住。

    因为坐了一夜，他身上终究是带了凉气了。

    十一的动作顿了半晌，运起内力后，手虽然已经温了。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柳莨睡得更熟，小小的一只像是陷进了被褥里，小脸都睡得红扑扑的。

    最后十一还是没有伸出手，而是俯下身子，近乎虔诚地去亲吻她的发丝。他闭上眼睛，能够清晰地闻到那种柳莨身上独有的香气。

    他留恋了一会儿香气，又给柳莨掖了掖被子，才起身出了门。他从屋里出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大概……这就是他以前经历过的训练，唯一的用处了。

    然后，摘花、满城去买吃食，就像他以前每天做得那样。

    与十一的勤奋相比，柳莨可谓惫懒至极，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中午。等她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外面都已经是烈日当空。

    柳莨伸着懒腰坐起来，正觉得有些凉，肩上便被人披了一件衣服。她怔了一下，而后转头看过去，一袭黑衣的十一在旁边站得笔直。

    她又是一愣，坐了一会儿，才穿鞋下了床。

    柳莨将身上皱巴巴的外衣换掉，又重新梳洗过，坐在桌前捧着桂花糕一口口地吃着。她不紧不慢地吃着，视线落在屋子的角落，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十一就站在屋子的角落，面无表情、眼眸低垂，就像初次相见时那样冰冷，全部的情绪都被收敛起来，似乎是不见踪迹。

    "十一，我喝醉酒以后，是不是吃什么东西了？"柳莨托着腮，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语气像是随意。

    听她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十一的面色却隐隐变了，整个人紧绷起来，背挺得更直，声音很低，甚至透出些不易察觉的喑哑："并……没有……"

    "没有吗？"柳莨挑挑眉，手指抹了一下嘴角，眼睛微眯若有所思，"那我怎么觉得……嘴麻麻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十一的耳边炸响，昨晚的画面在眼前浮现，血液像是瞬间凝固，像是被抓包的小贼，惊慌失措地想要逃跑，却又只能生生止住。

    "过来，帮我拽一下被子。"十一走神的时候，柳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床榻前，正在整理被褥。她抬头招呼了十一一声，刚才的事情似乎就被略过去了。

    柳莨这句话就像是解药，让他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血液倒灌，身体重新恢复了动作。

    他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同手同脚地走了过来。

    柳莨抬头看他，弯唇一笑，眼睛眯成了狡黠的弧度。却也只是一瞬，她便低下了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